</br>“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略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朗朗读书声在大理府太和县内的府学响起,作为明代大理府的治所所在,太和县从天启十七年就已经开办了府学(中学)。
云南人口虽少,却也有近三百万人口,在读学子数量也高达六十六万余人。
经过精简,眼下云南诸多州、司均被合并裁撤,留下了二十六个府。
大理作为云南人口较为稠密的地方,分布着二十一万汉少民族。
近太和县,便有五万人常住,其中一万三千多人就读于十二所小学和一所府学内。
这朗朗上口的读书声,便出自大理唯一的一所府学中。
在教室里,一个佝偻的背影正在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一篇文字。
学子们拿着课本朗诵,浑然不知自己的这位教习,这位院长居然是曾经名满天下的清流之一。
十几年的时间,足够许多人忘记许多事情,但对于杨涟来说,他似乎觉得自己越活越年轻了。
相比较庙堂上的勾心斗角,课堂和校园能让他更加放松。
“《沁园春·雪》是国朝齐王殿下创作的一首词。”
“该词上片描写北国壮丽的雪景,纵横千万里,展示了大气磅礴、旷达豪迈的意境,抒发了齐王殿下对大明壮丽河山的热爱,同时也赞扬了当今天启皇帝的雄才伟略。”
“全词熔写景、议论和抒情于一炉,意境壮美,气势恢宏,感情奔放,胸襟豪迈,也是能代表齐王殿下豪放风格的一首诗词。”
“好了,毕竟是国史课,主要还是应该讲解齐王殿下的生平。”
杨涟擦了擦手上的粉笔末,抬头看着课堂上的二十六个府学学子,拿起书本读到:
“大明齐王朱由检,他是国朝重要的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数学家,天文家,文学家,科学家,农学家,改革家,教育家,发明家,绘画家,书法家……”
“目前担任国朝齐王,五军大都督、上直都督、荣禄大夫、左柱国、骁骑大将军。”
“作为海外就藩的开创者,他的藩国在南、北亚墨利加。”
杨涟读着府学课本上的朱由检,尽管自己已经带过三个班级,学习了三次这篇课文,但还是不免在朗读同时脸上重新挂起一抹笑意。
他为课堂上对齐王好奇的学子们讲解课本上的知识,学子们也如海绵一般汲取着。
“铛铛铛……”
一节课堂匆匆过去,当铁棒敲响府学那一尺铜钟的时候,这也代表下课了。
“好了,今天就学到这里,下了吧,回家路上都注意安全,最好结伴而行。”
杨涟放下了书本,他从不拖堂,但这却让学子们嚎啕道:
“杨教习再讲讲啊!我们还没听够咧!”
“就是就是!”
“再说下!”
学子们起哄,想要获取更多关于齐王朱由检的知识,但对此杨涟也是如昔日教导般一样笑道:
“好了,你们放假两天,大后天来读书的时候,我再给你们讲解,走吧走吧。”
杨涟摆摆手,说着也抱着自己的课本走出了教室。
今日是府学放课的日子,大明的教育经过多次改革,最后定为了上五休二,才用了七曜的记录法。
七曜在中国夏商周时期出现,是指日、月、及五大行星等七个主要星体,是当时天文星象的重要组织成份。
如果和后世对应,那日曜日是星期天,月曜日是星期一,火曜日是星期二,水曜日是星期三,木曜日是星期四,金曜日是星期五,土曜日是星期六。
不过在大明,日月两曜是周末,学生放假的日子,而工人只有日曜一天放假。
另外,由于没有电灯,所谓晚自习也是没有的,至于早自习更是没有。
因此现在放学后,学子们就要到金曜日早上辰时四刻(8点)才能进入学校,然后巳时(9点)开始上课。
今日是土曜日,因此在申时四刻(16点)便已经上完了最后一节课。
接下来就是简单的校园打扫,然后下课放学回家了。
杨涟作为大理府学院长,他眼下还不能回家,还得去府学的会议室开会才行。
由于其风风火火的性格,因此当他来到会议室,看到府学一百六十多名老师到位后,他就上台简单交代了一下备课的事情,提醒教习们不要忘记,然后在会议结束前提醒道:
“今天也是各位发俸禄的日子,不过眼下已经是申时,所以还是明天再去看俸禄是否到了存折中。”
“如果有人的没到,可以去院长署找我。”
“好了,现在说完了,散会吧。”
杨涟的府学没有太多形式主义,不然按照常理,学子们在打扫卫生结束过后,还得在酉时(17点)集合训话才行。
由于他的身份,云南官学司也不敢干扰他的教学理念,因此大理的府学和官学在学习氛围上,都是比较接近务实的。
如眼下,散会以后,所有教习返回了自己的班级里,简单检查了一下卫生,然后就宣布了放学。
学子们背着书箱和书包走出校门,在校门口有些各种各样的摆摊小吃,以及一辆辆马车、三轮车。
他们都是拉客做生意的存在,让大理府学热闹了几分。
不过不多时就有大理的兵马司来到了此地管理交通,混乱的局面得以控制。
过了一个时辰,府学内已经空无一人,杨涟带着自己的二子杨之言和三子杨之赋巡查了府学,确定所有学子都离开后,他才对两兄弟说道:
“你们轮换守月曜日和日曜日的府学,和换班的教习也都交代好注意事项。”
“是。”两子作揖,并笑着催促道:
“父亲赶快回家吧,母亲刚才已经让五郎来催了。”
“唉……妇道人家,吃饭也催的这么紧。”杨涟话里抱怨,脸上却全是笑意,似乎十分享受这种生活。
“我先走回去,等会让五郎来给伱们送饭。”
杨涟交代着,却遭到两个儿子的埋怨:
“走路得一刻钟,你还是坐马车回去吧,反正不过两文。”
“等爹您走回来,我和二哥怕是已经饿死了。”
“你们啊……”
杨家的气氛很好,除了大儿子杨之易是个官迷,跑去了京城外,其它四个儿子都已经扎根在了大理。
“走了!”交代一声,杨涟转身回了家。
不过,他还是没有坐上马车,而是把马车留给了学子,自己走回了家。
杨家院子在杨涟担任府学院长后便搬迁到了太和县内,距离府学不过三里地。
因此每日走路回家的时候,便是杨涟可以陶冶情操,观看百姓生活的时候。
大理太和县经过工部扩建,实际上可居住二十余万人,但现在只有五万人常住,这也就导致了城内的建筑相隔甚远,只有主干道两侧才有做生意的屋子店铺。
这里对于正在进入工业革命的大明来说,还只是一个原生态的边陲小城,没有什么游客,只有土生土长的人们和雪山上的云卷云舒。
太和县的主干道上有人摆摊,有人逛街,人流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偶尔透过小巷,可以看见城内的村庄和田地,静谧的村庄背后是遥远的城墙,城墙上方的远处是连绵的雪山,风景秀丽,让人心旷神怡。
城内的钟楼古色古香,楼下四周有一些小吃摊,和撑起的油纸大伞,让这里多了一些烟火气。
这里的人很多,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不仅有汉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少民。
尽管他们穿着的服饰不同,但语言却是一致的。
这是官学扎根云南十几年来的成果,也是“洪建永”三朝五十七年对云南移民五十余万的结果。
青砖路和水泥路代表着不同的街道,不同的时代。
当杨涟走到水泥路上的时候,他也就知道自己距离到家不远了。
四周的建筑开始变得稀少,农田开始出现在杨涟的目光中。
再往前走,不远处便是他的家,一间三进三出的小院子,花费了杨涟一年的俸禄。
“回来了!”
院子的门没有关着,赖于当地的民风淳朴,因此杨涟只是喊了一嗓子,便在门口准备的水盆里洗了把脸,擦了擦后便绕过影壁,准备看看开饭没有。
只是当他绕过影壁后,他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妻子让小儿子急忙通知他。
正厅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坐着看书,那道身影太过熟悉,似乎每天都在杨涟梦中出现,因此当他真正出现的时候,杨涟甚至怀疑是不是梦?
他急忙往前走,因此一连碰倒了院内的几张矮凳。
“回来了?”
那人抬头,比杨涟记忆中成熟了一些,但不难认出。
“你怎么来了?”
杨涟走进会厅,看着坐在主位的朱由检,一时间居然激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随皇兄南下,看看百姓生活,也顺道来看看你。”
“你这《手札》倒是写的不错。”
朱由检晃了晃手上的书本,杨涟闻言看去,这才发现是自己平日里闲暇时所写的手札。
那上面写的都是杨涟对朝廷下发新政策的见解,不过似乎是得到了教训,杨涟是考究了百姓感受和百姓生活变化才记录下来的。
里面的记载中,大部分政策推行都是好的,但也有一部分值得诟病,还有一部分过于繁琐重复,百姓理解不了。
当然,除了针对新政策的记载,里面还有关于百姓困难的记载,比如看病、去官府办事、迁移、收税、吃喝、农业等等方面。
“我看了,写的不错,回头我让人抄录一份带走,可以供太子监国时作为参考。”
朱由检认可了杨涟的手札,这比让杨涟带出一班都能考进顺天、应天府学还让杨涟骄傲。
毕竟朱由检从来未在政治上认可过他,这算是他第一次得到朱由检在政治方面的夸奖。
“这次来,准备多久?”
杨涟坐在了朱由检旁边的主位上,他还是将朱由检当做当年的朱由检,这让朱由检比较宽慰。
“皇兄前往麓川查看移民的生活,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我最多也就是待一个月。”
朱由检解释了时间,杨涟闻言却点头后说道:
“大理的百姓生活很好,你在这里待一个月只能一无所获。”
“你需要去的是滇南,那里的少民多过了汉人,治理很不容易。”
“滇南?”朱由检略微皱眉,杨涟也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