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兔墩这厮倒是打得足够远,没想到居然都侵犯到了西虏(克里米亚)的边界,也难怪鲁迷国(奥斯曼)会向我们致信。”
天启二十一年腊月,当北方已经被皑皑白雪所覆盖,所有百姓面对白雪都欢欣鼓舞了起来。
厚厚的白雪将在开春后化作小溪、河流,滋润饱经大旱的土地,谁都能看出旱情似乎快到头了。
百姓们高兴,坐在齐王府不能出门的朱由检也十分高兴。
月初,奥斯曼帝国向大明驻奥斯曼皇店发出信函,询问大明是否知道鞑靼人西征的事情。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朱由检才知道了原来林丹汗已经达到了伏尔加河河畔,并且站稳了脚跟。
“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没有发回消息,想来是没有机会释放信鸽。”
陆文昭站在朱由检桌前做出解释,对此朱由检也并不在意,摆了摆手示意他别紧张。
“林丹汗拿下了伏尔加河河畔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坏事,最少他堵住了罗刹人东进的道路。”
“现在一条岭北山脉(乌拉尔)挡住了罗刹人本土和岭北罗刹人的连接,我们也可以在开春后出兵了。”
“着新任北庭总兵官抚民出兵,顺着饮马河(额尔齐斯河)一路北上,收复领兵山脉以东的失地。”
“其次,着北军都督曹文诏统兵西征,收复国朝蒙池、河中地,最好提前释放信号。”
朱由检开口下达了两条军令,对于前者顽固的罗刹人,他选择的是直接进攻,以雷霆一击来覆灭对方。
对于后者的蒙古人,他还是和之前的选择一样,选择早早的造势,给蒙古人逃跑的时间。
对于占据了两河中间平原的林丹汗来说,河中地除了一个费尔干纳河谷以外,根本没有其它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他连尹犁河谷都能抛弃,更别提费尔干纳河谷了。
“殿下,其实我们何不在拿下这块地方后,受降虎兔墩,让人为大明屏藩呢?”
曹化淳开口说话,他觉得完全可以让林丹汗作为大明的屏藩,以此来扶持林丹汗,扰乱东欧局势。
相比较克里米亚汗国,林丹汗更为嗜战,战力也更加顽强,如果林丹汗作为屏藩,那大明的西陲能太平不少年月。
毕竟乌拉尔河以东都是隔壁草原,而伏尔加河以西都是平原,该往那边抢,就是傻子都能知道。
对于曹化淳他们来说,整个河中地,除了一个费尔干纳河谷以外,其它地方只有贫瘠的草原和戈壁滩,确实没什么好拿下的。
不过对于朱由检来说,河中地的富裕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石油、锂矿、铁矿、金矿等各种自然资源都是大明需要的。
“林丹汗可以称为大明的屏藩,但那得等国朝将它赶到伏尔加河和顿河以东才行。”
“这光景,我在的时候是见不到了,只能留给哥哥或燃哥儿了。”
朱由检确实要扶持力量制衡欧洲,也确实要扶持林丹汗。
可是他不会在自己还在执政的时候扶持,而是会将这个机会留给朱慈燃。
这并不是朱由检让功,而是时机不对。
他现在同意林丹汗入大明宗藩体系,那两河平原和高加索地区就不属于大明了。
大明需要两河平原和高加索地区来扶持两个新的屏藩,也就是永国和定国这两个藩国。
他们作为屏藩,一个牵制高加索地区以南的奥斯曼人,一个牵制西边的林丹汗、沙俄。
这么一来、若是林丹汗的子孙日后反水,也不至于直接打到大明境内,而是会先被永国和定国所抵挡,给大明充足的调兵时间。
朱由检合上了手中的情报,并紧随其后对陆文昭说道:
“阎应元派出去的人,还有多久能抵达欧洲?”
“约半个月……”陆文昭作揖回应。
他们口中的这次外交活动,将是西班牙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西班牙不同意,那朱由检只能坐视西班牙输掉这场战争了。
届时就算西班牙倒下,法国崛起,但大明依旧可以扶持英国和林丹汗来搅乱欧洲局势。
朱由检微微颌首应下,不再关注这件事情,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大明国内。
“山西的瘟疫发展的情况如何了?查出源头没有?”
他询问着陆文昭,陆文昭也弓着身子回应道:“基本控制住了。”
“瘟疫的范围眼下在太原府和大同府境内,没有流窜到其它地方,感染者三日必死,没有马匹的情况下走不了太远。”
“两府境内,许多县镇乡村都已经杜绝瘟疫,眼下主要的感染地是阳曲、代州、定襄、怀仁、大同、应州等九个县。”
“按照吴太医的调查来看,源头应该是草原上因为饥饿流窜的老鼠导致的,他们成群结队的迁移,好似浪潮般靠近各种接近水源的地方,啃食当地的草根,同时与人接触。”
“除了刚刚感染的人可以用药压制瘟疫病毒外,其它人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回。”
“瘟疫爆发一个月以来,两府之地病死者已有十二万人……”
十二万人活生生病死,这让朱由检手上不由一紧。
“吴太医说,估计开春后就能遏制这场瘟疫,但百姓的死伤恐怕不下二十万……”
陆文昭低头汇报着情报,所谓的死伤,实际就是病死人数。
二十万人口,这几乎是大明千分之五的人口了。
这场瘟疫来势汹汹,如果不是朱由检一直对瘟疫有防备,地方控制及时,那在火车的运行下,这场瘟疫恐怕会像明末的瘟疫一样,让北方十室九空,甚至还能波及到南方。
工业是把双刃剑,它让人口流动更加频繁,这对于医疗手段跟不上的大明来说,是一个隐藏的炸药,随时可能爆炸。
“好在大旱快结束了……”
朱由检叹了一口气,明末大瘟疫的根本性罪魁祸首是老鼠。
不过,这种老鼠并不是百姓平常日子里常见的家鼠,而是草原鼠。
朱由检对明末的记忆,最多的是关于大旱和瘟疫,其次才是明清斗争。
关于明末的瘟疫,后世人研究的结果是因为大明山西因为干旱导致草原退化。
这时,因为草原退化而没有粮食的某只老鼠的体内开始繁殖大量的鼠疫菌。
这种时候,因为堵塞消化道无法吸血的跳蚤,把自己的愤怒迁怒于荒野上的那些老鼠,于是跳到老鼠身上拼命啃咬。
几个时辰后,被啃咬的老鼠开始出现高热后内脏溃烂出血,直至死亡。
鼠疫菌并不因这只老鼠的死亡而死亡,它们在阴暗干燥的又会移转到另一只老鼠身上,随即便出现了大规模的扩散。
野生状态的老鼠身上都有跳蚤,人类一旦和这种老鼠有过接触,就很容易将携带疫菌的跳蚤转到人类身上!
气温下降和旱灾,从而导致老鼠成群迁徙。
这样的场面令人“惊心动魄”的场面和吴有性调查得出的结果一样,成千上万的老鼠互相咬着尾巴,视死如归的渡过大江大河,哪怕身后死去无数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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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的老鼠从草原汹涌而来,在靠近人类聚集地的时候分散开来去啃食庄稼和草根。
在明末干旱的环境下,携带病毒的老鼠大规模搬家,而在吴有性的调查中,许多难民因为饥饿去找老鼠洞里的存粮。
草原鼠驱赶了家鼠,百姓又去掏家鼠洞,瘟疫就此传播开来,而瘟疫的蔓延于是也就在所难免的了。
这一系列巧合因素凑在一起,从而引发了明末瘟疫和这次瘟疫的快速传播。
好在朱由检一直关注瘟疫,不仅及时遏制,还派遣了吴有性他们前往灾区对百姓救治。
不过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能被他们救活的人并不多,说到底中医手段还是通过自然界药材来刺激人体免疫力,继而消灭体内病毒。
但山西百姓们身体本来就因为大旱而得不到营养补充,加上感染鼠疫病毒,即便吴又可他们的药有用,却也起不到太大的帮助。
“瘟疫的事情要及时扼制,火车停摆就停摆,为了百姓的安危,损失的利益再多也是值得的。”
朱由检头疼火车停摆的事情,但他知道这是必须的。
“可……”
听到朱由检的话,陆文昭迟疑道:“若是火车停摆,那西征的事情恐怕得推迟几个月。”
“推迟就推迟吧……”朱由检也很是无奈,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来扼制这场瘟疫。
说实话,他做的已经很好了。
明末的瘟疫是贯穿了崇祯十七年时间的,而眼下大明直到现在旱情最严重的时候才爆发瘟疫,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如果一开始就爆发瘟疫,那大明不管是疆域还是人口、耕地面积,都达不到现在的局面。
相比历史上因为瘟疫而死去的上千万百姓,眼下这二十万百姓的死亡虽然令人心痛,但也值得庆幸……庆幸只有这种程度。
“殿下……”
在朱由检百感交集时,陆元高拿着一份奏疏走进了殿内作揖:
“都察院的奏疏……”
都察院……这个衙门眼下几乎成为了燕山的大本营。
因此陆元高这句话的意思,不出意外就是燕山派选择再度让步了。
王承恩闻言连忙上去接过,随后转交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打开看了看,其中内容让他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保留第一次选举的内阁三个席位,永定内阁席位为六席,中旨可行,武将不得干政,律法从轻改判。”
朱由检念出了燕山派的诉求,这个诉求相比八月时他们的态度,可以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因此,旁边的曹化淳等人都不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