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倒是并不觉得奇怪……”
“呜呜——”
二月初二龙抬头,当这被称为春耕节的一天到来,大明各省的农民已经开始劳作,而朱由检也正在前往宁夏的路上。
火车的汽笛声预示着他们距离宁夏已经不远,位置上的朱由检拿着朱慈燃写来的《游记》内容反复观看,大致了解了浙江的情况。
三千万人口,近五千万亩田地听上去很不可能,因为后世也是七十年代才达到的这个人口数量,而耕地数量更是拍马不及。
不过,朱由检却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后世的人口情况,是在明末清初的屠戮,以及中后期太平天国运动中清军屠戮所导致的。
这其中,尤其以太平天国运动中清军对浙江的屠戮为甚。
二百多万人口的湖州府,战后仅存不到七十万,并且由于尸体的处理不及时,当地爆发瘟疫,湖州府人口在瘟疫结束后仅存十二万。
这样的人口损失到了民国都没补充回来,北方人口大批南下移入江南,河南人便占据百分之四十以上,而本地籍占不到百分之四十。
大量北方移民的涌入,让湖州本地文化冲击极大,最典型的就是湖州西部官话区的形成。
不过湖州毕竟算是吴语核心区,所以也有部分移民被“吴化”。
安稳的日子也就这四十年,人口刚刚有点起色,结果就迎来了三十几年的战乱。
这种情况,浙江人口能多起来反而奇怪。
至于耕地情况,且不提许多被退耕还林的土地,单单浙江的城镇城区面积就高达数百万亩,而明代可没有这么大城区面积。
只是,五千万亩土地听上去很多,但按照朱慈燃《游记》内容中所写的,其中有过半种植桑树、棉花和各类水果,那浙江本地人口粮问题就很严重了。
两千多万亩耕地拿来养三千万人,哪怕浙江亩产两石乃至三石,其中缺口也高达数千万石。
去年的大旱并没有让浙江迁移出太多人口,最少那五十六万的人口情况达不到朱由检想要的标准。
是谁在阻拦,朱由检很清楚。
牛马如果少了,最着急的自然是能驱使他们的乡绅老爷们。
乡绅们的违规,朱由检心里也清楚。
不过,他并不准备收拾这群人,最少目前他是不想的。
收拾了他们,浙江的经济闭环就会出现问题。
这种情况下,除非朝廷有能安抚人心,照顾百姓生计的手段,不然很容易生乱子。
大明的手段是什么?自然就是蒸汽机和拖拉机。
眼下拖拉机的产能还不足,如果规模再大些,大到每年能提供十万台拖拉机的时候,那朱由检就可以动手了。
大明的拖拉机并没有什么生产难度,和后世可跑可动,每日耕地数百、上千亩的拖拉机不同,它实际上就是一个可不断工作的耕牛,不过力气比耕牛大一些罢了。
基础物理和数学的不行,让大明的科技研究达到了瓶颈,它也无法做出改进。
但眼下的大明,也不需要他有更多改进,因为眼下已经够用。
“今年年底,拖拉机的数量能达到多少?”
朱由检将手中的游记放下,坐在隔壁的陆元高也回应道:“约四万台……”
“四万……”听到这个规模,朱由检微微颌首,而这时火车也响起了抵达宁夏的铃铛声。
很快,火车驶入了宁夏城外的宁夏火车站。
在它挺稳后,朱由检带着朱慈烺等四小只和周素洁下了火车,而前来迎接的人则是朱由检多年没见的满桂、梅之焕等人。
】
“殿下!”
见到朱由检,已经六十岁的满桂和六十二岁的梅之焕迎了上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曹勐、李自成等一众将领和官员。
看到满桂和梅之焕那苍老的模样,朱由检一时间心神恍忽。
第一次北伐的扫套之役似乎还在昨日,但回过神来细细一想,那却已经十三年前了。
“辛苦了……”
千言万语,不抵抬手拍拍肩膀的那举动。
这样的举动看上去很粗鄙,但是对于被拍者来说,却显得无上光荣。
满桂、曹勐、李自成这些武将纷纷把腰杆挺直,就连梅之焕这个文官也欣然接受了这粗鄙的举动。
在人群里,朱由检看到了一个生面孔,不由对满桂询问道:“这是……”
“回殿下,这是今岁新提拔为宁夏营参将的参将朱辅炬,是秦王府一脉出了五服的宗室子弟,参加过北山血战。”
“殿下千岁……”
满桂介绍着朱辅炬,朱辅炬也作揖行礼。
朱由检看了看他,他倒是没想到老朱家还能出几个将军,这只能说明只要有土壤,种子就能发芽。
“好好带兵。”留下了一句鼓励的话,朱由检便和满桂他们走出了宁夏的火车站。
西北的风很大,二月初的宁夏风中也还有一丝寒意。
走出火车站,远处是屹立在地平线的宁夏城,城池四周则是被开垦出来的水田,一眼望不到边。
曾经的宁夏是大明的军事重镇,既然是军事重镇,那就不可能有太多百姓。
在天启朝以前,宁夏的人口巅峰是正德年间的四万多户人口,但到了嘉靖年间后,西北武备渐弱,逐渐难以保护百姓,因此许多百姓不断南逃。
到了万历四十七年,宁夏的人口仅有两万户,不足正德年间一半。
转机出现在了天启第一次北伐后,朱由检带兵捣灭河套三大部,在关外的后套、前套、以及西套的居延海等地设置府县,宁夏自此成为内地。
加上同年陕北遭遇雪灾,后续十三年不断大旱,水网纵横的宁夏也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春。
眼下的宁夏府不仅管控着西套地区,也控制住五原县的后套地区,三套有两套在其手,因此百姓数量也达到了八十二万,耕地六百六十万余亩。
由于是军事重镇,因此在卫所裁撤后,所有的卫所田、牧场尽数归于朝廷,所以宁夏是实打实的能达到人均八亩地。
“宁夏府眼下有水田二百四十万亩,水浇地四百二十万亩。”
“以当地的情况,还可以继续开垦出两千万亩以上的水浇地,三百万亩以上的水田。”
走在宁夏城的城头,朱由检眺望着城外正在春耕的百姓,百姓也在眺望着城头,似乎在想“好像来了个大人物”。
“如果算上旱地,宁夏府最少能开垦出四千万亩耕地。”
梅之焕汇报着宁夏的情况,朱由检也停下了脚步,转身询问道:“孙传庭还在喇萨?”
“回殿下,孙经略眼下在西宁忙于移民的事情。”满桂作揖回禀:
“这个月到了一万多被流放的劳改工,孙经略准备将他们安排到勃律府去生活,应对日后出兵收复西域。”
“乌斯藏三府的情况如何了?”朱由检追问了一句,梅之焕也熟络的回答道:
“人口三十二万四千余人,耕地三百六十余万亩,草场不下十五亿亩。”
“孙经略试图让劳改工们修建水泥路,从西宁通往喇萨、勃律,但实行过后发现根本不行。”
“因此,眼下只能在原本驿道的情况下,将一些碎石清理出,顺带拓宽道路。”
梅之焕简单讲述了一下乌斯藏三府的情况,这其中自然以人口为主。
眼下乌斯藏的三十二万人口里,有二十五万是汉人,剩下七万是生活在青海游牧的和硕特蒙古人。
这样的民族比例让朱由检很是满意,至于河西也在他的宗教抑制下逐渐被汉化。
与五百多万汉人相比,河西之地的几十万少民实在微不足道。
“乌斯藏的草原是很大的资源,要利用起来,为国朝放养足够的耕牛,然后输出给需要开垦的各省。”
“怎么说,怎么做我不过问,你们转告孙传庭。”
朱由检交代了一下他对乌斯藏的态度,毕竟对于大明来说,60%以上都是草原的乌斯藏比起蒙古地区更适合畜牧业。
当然,这是指漠北还没完全收复的情况下。
如果漠北和西域都收复了,那大明本土就有三块较大的牧场了,可以养育数千万牛羊。
朱由检的话被满桂和梅之焕作揖回应,而朱由检也带着他们在宁夏走街串巷了起来。
和他们说的差不多,宁夏的百姓确实生活的很幸福。
地里许许多多的男人在耕种土地,他们几乎每家每户都拥有最少一头耕牛或挽马。
走在城池内,一股浓郁的西北风情展现在朱由检的面前。
说到西北,很多人脑海里都是荒漠、人少、地广等词汇。
宁夏就是一座标准的西北古城,走在古城内部,里面的房屋大多都是用当地泥土夯建而成,连白石灰都不曾刷上。
房屋的黄泥和周围的土地颜色镶嵌在一起,很是自然。
尽管依托黄河,但由于数年没有下雨,这里的情况比起朔方府还要严重。
朔方府最少还能再房屋屋顶看到一些干苔藓,但到了宁夏这里,城内几乎看不到任意植物,只能看见一些枯萎的干草,稀稀疏疏地长在地上。
虽然城内的绿植情况看起来比较凄惨,不过,如果朱由检路过当地居民的房子,顺着打开的房门往院里看时,他却发现内外完全不同。
被栽种在院里的盆栽绿的夺目,小院被主人收拾得井井有条,与外面的风沙横飞、枯枝败叶相比,室内的情景无疑让人感到舒适。
“宁夏有多久没有下雨了?”朱由检闻着一处小院传来的饭香味询问,梅之焕也不假思索道:“最后一场雨是去年的六月。”
“嗯……”听到是去年六月才下的雨,朱由检微微颔首,心想宁夏的情况比起朔方要严重。
朔方的最后一场雨是去年的九月,然后下了一层薄薄的雪,而宁夏去年不仅没下雪,连雨也少得可怜,也难怪会是如此景象。
想到这里,朱由检示意官员询问一下是否能进屋观察,而官员见状也敲门等着屋内主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