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说白了就是壮胆,但明军也不需要壮胆,因为他们手上的步枪给足了他们安全感。
“明军的战意很高,看样子他们对他们很有自信。”
当明军喊杀时,那声音传遍了这块平原,而带着大军向着明军涌来的貌基也坐在了一头战象背上,双目死死的盯着已经出现在视线远方的明军。
其他缅军将领同样死死的盯着明军,并且不断带队向着他们靠近。
不过,当他们距离明军还有一里的时候,他们便走不动了。
这处平原中间是河流,因此越靠近中间,淤泥就约厚,水就越多,土地就越容易陷人。
“先放水。”
貌基看向了一旁的将领,将领闻言也连忙让人去毁坏稻田的水渠,让河水不再流入稻田。
“平达力还需要多久抵达?”
貌基向着一名大臣询问,但这名大臣闻言也赶紧回答:“按照步卒的速度,最少需要明天午时才能抵达。”
“那就带人先把他们围起来。”貌基得到答桉后,并不紧张的下令。
此刻的他既然带着大量战兵出城,就已经不指望妙当城能守住。
可即便妙当城没办法守住,洪承畴还是得消灭蛮沙口和太公城的缅军才能朝他这边杀来。
而且想要翻越蛮沙山可不是那么容易,只需要在山口布置一千人,洪承畴即便带着十万兵马前来,也无法突破。
现在貌基要做的就是击败黄蜚,夺走他们的火器,同时收复被黄蜚夺走的失地,拉长洪承畴的补给线,拖到夏季后,洪承畴自己会因为夏季的炎热而停止军事行动。
“我王,我们是否可以等放完水后用火攻?”
一名熟知田地的将领说出了火攻的建议,这也让貌基眼前一亮。
东吁种植的时晚稻,虽然稻子已经黄了,但依旧需适度灌水,促进灌浆壮籽当前水稻基本进入灌浆结实期。
因此,稻田里还是有不少水的,但这些水只要放干,然后晾一夜,浇上火油,那稻田就会成为助燃物,帮助缅军烧死明军。
想到这里,貌基连忙示意将领:“你去办。”
“是!”将领闻言开始带人放水,挖排水沟,同时由貌基带来的六万多军队也开始了围困明军。
他们的意图,黄蜚只是一看就看穿了,但他依旧冷静:“他们要包围我们,估计是做好了舍弃妙当城的准备。”
“既然要包围,那肯定还有援军。”
“眼下能值得他们这么多人等待的援军,只有彬牙城的十万缅军。”
“那我们怎么办?”旁边的龙江卫指挥使紧了紧手中刀柄,心里有些紧张。
然而,面对他的询问,黄蜚却笑道:“那就让他们来好了。”
黄蜚看向了四周,笑着用马缰指着四周道:“这里都是平原,唯一能躲的只有蛮沙山,但蛮沙山太小。”
“如果他们要围困我们,就让他们围困。”
“围困我们,进攻我们,都需要调动其它地方的兵力。”
“我们这边面对的兵力多,其它人面对的兵力就少,城池就更容易攻下。”
“一旦洞吾军吃不下我们,那就要面对我们的围剿了。”
“这打法很熟悉啊……”黄蜚摸了摸光熘熘的下巴,紧接着脑中灵光一现,顿时大笑道:
“这洞吾王,他还以为他是老奴?哈哈哈哈哈……”
黄蜚毫不留情的嗤笑,并且在嘲笑的同时也看到了缅军想要放水的举动。
他看了看四周,立马对龙江卫的指挥使下令道:“等洞吾军把水放完,弄一下个防火带,反向放火。”
“是!”龙江卫指挥使看了看四周,清楚了黄蜚为什么这么安排,于是连忙命人去办事。
在他们的僵持的同时,伴随着时间推移,黄昏到来,妙当城的喊杀声也终于停止。
“去**的!”
一名明军士卒冲上城门楼,一脚踹断了东吁军的旌旗,将明军的旌旗插在了妙当城城头。
大风吹动旌旗,猎猎作响,整个妙当城彻底沦陷,数万明军开始对战场上的缅军补刀。
数万尸首被统一丢入了大金沙江,为的就是给下游的太公城,鄂辛古,彬牙城的缅军施压。
当天色彻底黑下来,洪承畴在火把的照亮中,红光满面的走进了妙当城。
尽管此刻妙当城残破不堪,但在洪承畴看来,这似乎是世界上最好的一份宝贝。
“好好好……”
摸着妙当城城头的女墙,洪承畴不断说着好,但同时负责先锋的木懿也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一份消息找到了洪承畴。
“经略,按照城中锦衣卫的消息,他隆王估计是朝着蛮沙口突围了。”
“蛮沙口?”听到木懿的话,洪承畴目光闪烁数秒,紧接着才道:
“大军休整一日,明日大军兵锋两路,你亲率本部南下太公城,我带兵进攻蛮沙口。”
“这貌基估计是想学老奴,聚集重兵去围攻那黄文麓去了。”
“围攻黄都督?那我们……”木懿一听就急了,那可是好几万首级啊,整整几十万两银子。
只是不等他着急,洪承畴就抬手示意道:“不用追究了,那几万首级就让给海军了,你们还有扫尾的任务,不用担心没有首级。”
“是……”木懿一听,只能无奈的应下。
虽说扫尾也能扫出十几万首级,但一想到平白无故少了几十万两,木懿还是有些不甘。
他这模样被洪承畴看在眼里,不过洪承畴没说什么,而是抚了抚须道:
“这他隆王要进攻文麓他们的话,估计仅七万兵马是不够的,你派塘骑南下打听消息,让吾必奎看看,彬牙城北部的缅军是不是都撤走了。”
“如果都撤走了,那就让他速速拿下彬牙,我要在月底前基本平定东吁,给朝廷报喜。”
“末将这就去办。”木懿闻言作揖回礼,紧接着转身离去。
由于妙当距离兵马不过三百余里,因此在八百里加急的情况下,塘骑在子时便抵达了彬牙城。
吾必奎有勇无谋,麾下兵马虽然都是自己的同族部曲,但打起仗来他也不在意死伤,毕竟朝廷抚恤给足了。
因此,带着九千人入缅的他,眼下只有七千余兵马了。
他的作用也不是和彬牙的缅军交手,而是牵制,所以他对彬牙城的关注并不多。
当洪承畴派出的塘骑抵达彬牙城外的时候,吾必奎才让炮营打探起了彬牙城的虚势。
不出意外,彬牙城的兵马也少了许多,对明军的反击力度都弱了一些。
吾必奎一看彬牙虚弱,顿时就想要动兵拿下彬牙,但塘骑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萎了。
“总兵,经略有令,不得强攻彬牙城。”
随着这句话说完,塘骑小队开始连夜返回北方,而吾必奎只能望着彬牙城咬牙切齿。
不过在他望着彬牙城咬牙切齿的时候,貌基也在望着眼前的一片火海咬牙切齿。
“好大的烟火,哈哈哈哈……”
正月的缅北,即便是深夜也有十五六度,因此当水放干后,不等缅军有举动,明军就把辎重车队里的十几桶火油倒在了四周,并且一把火点燃了稻田。
黄蜚在大笑,因为今夜平原上吹的风是东风,因此当他下令点火之后,火焰就开始朝着东边的缅军烧了过去。
本想火攻的貌基一直在等待变风,结果风没等来,却等来了黄蜚的一团大火。
貌基等君臣被黄蜚的这把大火吓了一跳,连忙下令点火,以火攻火。
一时间,明缅两军互相纵火,两道火墙碰撞交缠,滚滚浓烟被大风吹动,远看像是一股妖气在盘旋,灰灰的带着一些狰狞。
漆黑的平原上,只有火墙的火光能让人看清楚一些东西,但紧接着浓烟和让人窒息的气体急速扩散。
明军倒是因为在上风口而无事,但东边的缅军就被熏得哭爹喊娘,便连貌基都在咳嗽中被人送到了背风处才来得及转头大骂。
“黄蜚!你这个海上的鱼获!”
望着火焰下飘扬的“黄”字旗帜,貌基就算再愚蠢也知道自己是和谁在打仗了。
黄龙卸职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大明四周,尤其是南洋各国更是无比关注,而新上任的黄蜚,对于他们来说也不陌生。
如果不是黄龙和黄蜚,东吁的沙廉估计现在还得被欧洲人占据。
作为东吁的君主,貌基虽然没见过黄蜚,但从海上来,并且打着黄字旗号的,除了黄蜚也没有别人了。
火攻的失败让貌基无比愤怒,而缅军的死伤也让他气的想吐血。
六万多大军,被火、烟所杀的人马就有百余人,遭到践踏而死的更是有数百人。
加上白天被明军塘骑击毙的数百步塘,双方还没有开战,貌基这边就死伤了将近千人。
想到这里,貌基气的睡不着。
他顶着灰头土脸的模样,一夜未眠,在简易的营帐里,一直到坐到了天亮。
“我王……”
当大臣们走进军帐,貌基才用满是血丝的双目看向他们:
“告诉平达力,我要在午时见到他,午后我就要看到黄蜚的脑袋摆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