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唏律律……”
燕山之中,当一名哨骑打马停在林丹汗的面前,林丹汗也将目光从自己身处河谷四周的山岭之中收回,看向哨骑询问道:“如何?”
“大汗,那条山道没有人发现,不过其它哨骑回禀,南北两条明军常走的山道都有行军的痕迹。”
“从痕迹来看,他们应该向着燕山县赶去,在我们一个时辰前出发的,但大多都是步卒,并且也有明军火炮的炮车痕迹。”
哨骑千户对林丹汗回禀,至于林丹汗听后他则是看了看四周,然后才询问道:
“走那条山道,我们天亮之前能不能赶到大明皇帝前面抵达燕山县?”
“这……恐怕不行。”哨骑千户犹豫着回答,但林丹汗闻言并没有打消自己的念头,而是笃定了朱由校的行军快不起来。
“朱由校不比朱由检,他行军快不起来,我们就算不能在他抵达燕山之前拦住他,也能在他抵达安匠镇前拦住他。”
“只要拦住他,再向他开出条件,这个舍不得权力的大明皇帝总会给我们金银珠宝的。”
说罢,林丹汗举起马鞭,再黑夜里下令:“按照原定的路线出发,注意避开明军哨骑。”
“是!”
四周将领闻言,纷纷指挥军队向着原定的山道冲去,而与此同时,在又经过了两个时辰的南撤后,魏忠贤和魏良卿护着朱由校撤到了距离大定宫四十里的鸡鸣镇。
白日里游猎就骑马跑了二十多里的朱由校本就疲惫,又连夜赶了六十里路,眼下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魏忠贤见状,强行命鸡鸣镇的总旗官打开镇堡城门,带着五百锦衣卫和百来名庖厨进入了集镇之中。
镇上皇店的物资被征调,管理此镇的镇长也受令在镇内强行买了数百家禽和百来头猪羊。
由于仪鸾卫人太多,因此他们奉命在城外结车阵固守,而朱由校则是带着朱慈燃进入了鸡鸣镇。
镇长张士德是燕山出身的正九品官员,对于皇帝亲临,他果断让出了镇上的镇衙。
占地不过三百来平的集镇衙门很是寒酸,但眼下朱由校只想好好坐一下,吃口热乎的饱饭。
锦衣卫接管了整个鸡鸣镇,驻扎此地的燕山营兵马负责协助守城。
忙了大半天,等朱由校屁股终于坐在集镇衙门会厅主位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一刻(1:15)了。
深夜黑暗,好在四月的燕山夜晚不算寒冷,因此朱由校和朱慈燃都没有感冒。
或许是太过疲惫,朱由校和朱慈燃父子坐着坐着就打起了盹。
魏忠贤见状,连忙让人把后院打理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被褥后,这才安排了他们父子前去休息。
两父子一躺到床上床上,没多久就陷入了梦乡,而魏忠贤看着他们睡着,便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只是在他走出后院的时候,他的侄子魏良卿却一脸焦虑道:
“叔父,眼下理应赶路才是,不如给万岁和殿下安排马车南下?”
“反正修了府道,马车走起来也不难受。”
“荒谬!”听到自家侄子的话,魏忠贤厉色道:
“万岁如此疲惫,如何赶得了路?”
“更何况此地距离燕山县只有不到四十里,勤王兵马很快就会抵达,何须让万岁受这苦?”
“好了,此事无须再议……”魏忠贤一摆衣袖便转身离去,显然他也累得不轻,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见状,魏良卿虽然无奈,但也只能应下。
北方昼长夜短,但到了夏季却也天亮得很早。
朱由校睡得很浅,当察觉到屋内有些灰亮的时候,他便强撑着因睡眠不足而头疼的身体起身,对着门口开口道:
“来人!”
“万岁……”
魏良卿一直守在门口,他没想到皇帝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起床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朱由校捏着眉心询问,魏良卿闻言也隔着门作揖回应:“寅时七刻(4:45)左右。”
“膳食准备好了吗?”朱由校感受腹中饥饿,又想到北虏叩关的事情,始终觉得关外不能久留,因此准备吃了饭就继续赶路。
“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万岁传膳。”魏良卿回应,而朱由校也起身道:“传膳吧。”
说罢、他也不管自己的形象有些狼藉,而是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并对低着头的魏良卿吩咐道:
“叫太子起来用膳,今日一定要返回京城。”
“臣……领旨!”魏良卿连忙应下,随后吩咐人去叫醒朱慈燃和魏忠贤,紧接着让人传膳会厅。
之后,魏良卿为朱由校带路返回会厅,而会厅上的桌子也摆好了饭菜。
五味蒸鸡,元汁羊骨头,胡辣醋腰子,蒸鲜鱼,羊肉水晶饺,丝鹅粉汤,三鲜汤,绿豆棋子面,豆汤,泡茶……
看着五荤二汤一主食的搭配,朱由校倒也没有说什么简陋的话,而是坐下来后便开始动快了。
这种时候他顾不得礼节,只想忙完之后赶紧撤回京城。
倒是在他吃的时候,朱慈燃也被人叫醒,浑浑噩噩的来到会厅,机械式的用膳。
至于魏忠贤则是半天没有出现,直到朱由校用膳结束后他才姗姗来迟。
“好了,启程吧。”
吃完饭擦了擦嘴巴,朱由校不管还没有吃上一口饭的魏忠贤,便牵着朱慈燃的手在魏良卿的护卫下离去。
魏忠贤本来就没睡好,一看皇帝不等自己吃饭就走,嘴里立马发苦。
本想吃点桌上的残羹剩饭,却发现这两父子把东西吃了个精光,只留了一点菜汤。
“厂公,这是魏指挥使让给您留的饭菜。”
魏忠贤正心里发苦,好在旁边的一名净军端来了简单的三菜一汤。
“这小子倒是有心,还记得咱家……”
忍不住夸了一句魏良卿,魏忠贤也不管这简陋的饭食,埋头便三下五除二的胡吃海塞的起来。
等他擦干净嘴巴走出鸡鸣镇的时候,朱由校和朱慈燃已经乘坐魏良卿找来的马车,向南边走了三里远。
魏忠贤见状,只得带领剩下的人骑马追了上去。
倒是朱由校和朱慈燃,虽然勉强提起力气吃饭上车,但随着马车在府道上行驶而响起的马蹄声不断对其催眠,二人还是靠在车上陷入了梦乡。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二人也越睡越深,直到……
“吁——”
忽的、马车停下,朱由校被惊醒,朱慈燃倒是迷湖着睁开了眼睛,但仅是翻了一个身,他便继续陷入了梦乡。
朱由校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车窗,对马车不远处正在和麾下千户交谈的魏良卿询问道:“怎么停下了?走了多远?”
魏良卿见朱由校醒了,连忙骑马来到马车旁作揖:“行了三十里,只有十二里就抵达大定宫了。”
“不过前方的塘骑说见到了拱卫营的骑兵,但燕山县没有拱卫营骑兵,因此臣让大军停下,等探明前方人马再继续赶路。”
“嗯……”朱由校闻言微微颌首,随后关上了车窗。
过了约一刻钟,远方传来了轰隆的马蹄声,而魏良卿也带着仪鸾卫的骑兵戒备了起来。
数百骑兵从平坦的河谷拐角冲出,打着的旗号是密云营的旗号。
见状,魏良卿松了一口气,而这数百骑兵也在大军阵前停下,紧接着一名身着参将甲胃的参将策马来到阵前,魏良卿也策马靠了上去。
“密云营参将金錝,敢问魏指挥使,万岁龙体圣安乎?”
“万岁龙体尚安,敢问金参将,密云营剩余兵马在哪?燕山县状况如何?中宫殿下回京乎?”
金錝与魏良卿隔着十几步作揖相互交换情报,而金錝听到皇帝无事也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作揖道:
“中宫殿下与皇嗣、诸位娘娘皆乘火车返京,燕山县眼下守军不足百人,大定宫仅有五百锦衣卫,请魏指挥使代末将通传,末将求见万岁。”
“请金参将稍等,本官这就派人去通传。”
魏良卿回应,随后派身边千户去通传去了。
千户将消息传回给了朱由校,朱由校自然不会拒绝接见金錝,因为他记得金錝是金铉的弟弟。
金铉是直臣,那他唯一的弟弟金錝即便不是直臣,却也不太可能是佞臣,因为金铉的家风不错。
在朱由校的点头下,金錝很快就和魏良卿策马来到马车前,随后二人翻身下马走到了车旁。
朱由校看了看金錝,不得不说他与他哥哥金铉长相差不多,阔鼻宽脸,浓眉长目一脸忠臣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