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清楚部落里的肉干和豆料可以吃几天,万一风雪把他们耽搁在这里十天半个月,那之后不用明军来追击,他们干脆主动南下投降算了。
“加快行军的速度,今天必须抵达狼山下扎营。”
“快点快点!不想被明军割了头就都给我快点!”
风雪让人脾气变得暴躁,或者说体表温度太低导致的饥饿让人暴躁。
总之五大部的兵马都暴躁的催促着所有部众,而对此、火落赤他们也没有制止。
不过事实证明,这样的行为是有效果的,因为在天亮前,火落赤又带着他们前进了八十里左右的路程。
只是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数以百计的老弱被寒冷夺取了生命,同样被夺走生命的,还有上千匹马。
没有时间对他们进行安葬,所有人在抵达了扎营的地方后,当即就开始火急火燎的扎营,随后一头钻进了帐篷里。
一些人为了能暖和一点,不惜烧毁了一些可以烧毁的东西。
暖和让他们陷入了沉睡,而作为盟主的火落赤则是在哨骑回禀方圆五十里安全后,才安心躺下继续入睡。
只是在他们躺下的同时,一名整装待发的锦衣卫正在对压力极大的兀烈交代一切。
“今夜你的部众都在手臂里系上红布,最好都躲在帐篷里不要出来,做最后一部撤离的部落。”
“可是明爱他们要做后军。”兀烈一听,当即就着急了起来,而锦衣卫也安慰道:
“他要做后军就给他做,你们把步调放慢,明爱看见山口在眼前,他自然会加快速度。”
“行吧……”兀烈闻言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而这名锦衣卫也道:
“我稍等会乔装成哨骑出去,到了殿下那边我会为你表功的。”
“多谢将军。”兀烈一听到表功,当即也开始恭维了起来。
对于这名锦衣卫的安全,他也十分上心的命令麾下的亲卫假扮缇骑送他出去。
由于连夜赶路的疲惫,大营就近的哨骑都没有严加盘点,而是在知道他们是扎萨克部的哨骑后,就果断的放行了。
这样的行为,也足以说明,眼下五大部不管是部众到士兵,他们的精神都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也正在这样的紧绷下,伴随着两个时辰的过去,锦衣卫缇骑顺利找到了明军的大营,并被曹文诏和赛罕带到了朱由检的大帐内,交代了和兀烈所谈的一切。
“也就是说、现在火落赤的位置在我军东北一百二十里外?”
看着地图和眼前的缇骑,朱由检也精神了起来,而缇骑也回禀道:
“按照火落赤他们的计划,他们应该会走狼山口出塞,因此卑职才来回禀殿下。”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和我们撞到一起了。”朱由检微微颌首,而曹文诏也站出来道:
“殿下、如果是这样,我们需要把缇骑提前撤回来,不然如果两军缇骑碰面,火落赤必然会从其他山口逃窜。”
“孙传庭半个时辰前来信,他已经堵住了除狼山口以外的其他山口,这点不用担心。”朱由检打断曹文诏的话,并补充道:
“不过、狼山口有六条路,这六条路需要布置一下。”
“殿下、狼山口的北面三条路不用布置。”忽的、赛罕开口道:
“北面的三条路十分狭隘,即便上千人通行都需要四个时辰才能走出狼山,并且狭隘无比,只能两人肩并肩通行。”
“因此需要关注的还是南边的三条路,并且要小心谨慎。”
说到这里、赛罕指着地图上的南边三条路补充道:
“火落赤多次前往西套就走狼山口,这三条路他常常走的是最宽阔、也是最好走的“哈勒盖哈善沟”。”
“走这条沟的话,最快一个半时辰就能抵达西套。”
“至于另外的乌兰沟和哈尔萨沟,要不就是容易雪崩,要么就是道路崎岖。”
赛罕说完、便主动的退下,而朱由检看了看地图,算出了乌兰沟和哈尔萨沟距离他们的距离不过十几里后,他最后也选择相信赛罕的判断,直接指着一条路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在乌兰沟和哈尔萨沟分别布置两千人和二百门火炮,大军剩下的一万骑和二百门火炮布置在哈勒盖哈善沟。”
“如果火落赤带人走其他两条沟,不要犹豫,立即炮击山沟的两山,引发雪崩和塌方……”
话音落下、朱由检抬头看向了曹文诏、赛罕等人,目光如炬的交代道:
“此战即终战!不管火落赤是否突围,所见之人无须领我将令,全力追杀火落赤,杀火落赤者,升官三级,赏银三千两!”
“是——”听到朱由检这么说,所有人纷纷隆声应下。
“拔营!”伴随着朱由检的下令,休整了一天一夜的明军开始了拔营动身。
曹文诏带领四千人分别向着乌兰沟和哈尔萨沟进军,而朱由检则是带领赛罕和一万骑兵前往哈勒盖哈善沟。
漫天大雪飘飘在辽阔在狼山山脉之中,在雪山急行军的明军趁着天色还没有彻底变黑,将山地急行军的速度提到了最高。
将士和战马呼出的热气化作白雾,在雪地里散开,腹中的羊杂汤和豆料为他们提供了为数不多的热量。
持续的行军让他们腹部开始“咕咕”作响,但没有人选择停下。
相较于饥饿,军情更为急迫。
长长的狼山和如刀般刮来的风雪成为了他们最大的敌人,山道内的明军将士手举着被风雪翻卷的日月旗,跨过一个又一个险关。
整支兵马在急行军中活跃了起来,而在他们拔营出兵的两个时辰后,休整了差不多的火落赤终于下达了最后突围的命令。
寂静的黑暗里,狂风不断地自四周袭扰着雪地上的行人,阴沉的天色遮盖了所有日月星辰,让四周漆黑一片。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六万多幸存的五大部部众、士兵,领主,都在火急火燎的突围。
此时夜深天寒,风雪大作,狂风将旌旗吹的猎猎作响,旗手甚至无法与之对抗,最后旌旗在两方的角力中破裂。
回首望、人马冻死者相望道路上,其中有老弱、有妇孺,更有扛不住的孩童和瘦弱的男人。
只是眼下、没有人在意他们的生死。
活下去成为了其他人最后的一个信念和想法。
“呼呼”的风雪越来越大,如履薄冰的火落赤倍感寒冷,但直到眼下即将突围成功,他都不敢下令全军点燃火把。
面对风雪,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带着大军在前军的位置探路,眺望着远处的狼山。
风雪之中的狼山,好似一个黑色巨人侧卧在河套大地上,身上披盖着雪白的被褥,威严得让人心生恐惧。
火落赤漫长的人生中,走过许多次狼山山口,但这样的恐惧还是第一次。
他带着六万多部众来到了狼山脚下,只是在突围山沟的选择上,他忽然犯了难题。
“阿布,怎么了?不走哈勒盖哈善沟吗?”
面对父亲马匹的停下,旁边的巴尔图对火落赤询问,而火落赤却觉得一阵心慌,最后才开口道:
“我有些心慌,这次我们不走哈勒盖哈善沟,我们走乌兰沟。”
“好”听到火落赤的话,巴尔图当即就派哨骑将消息传令全军,而这样的命令让身处大军之中的扎萨克台吉兀烈心中一紧。
火落赤的突围路线出现了变化,这让他始料未及。
只是此刻他没有了太多的选择,黑夜之中的那五百多明军一直死死守在藏匿着他们甲胄和兵器的牧车旁,而兀烈也十分着急。
他本来想按照约定好的,逐步让扎萨克部族人落下队伍,最后彻底脱离队伍。
但是明爱似乎也十分不信任火落赤的路线,因此明爱一见到扎萨克部众慢下来,当即就让他的人也跟着慢了下来。
这么一来、兀烈就被夹在了五大部的倒数第二部。
这样的位置十分尴尬,因为如果他们是最后一支兵马,那么在明军发动突袭的时候,他们也能从队伍尾巴响应,最后前后夹击,将火落赤他们全歼。
但现在不同了,一旦明军突袭,那么前面三部的人会往后面逃窜,而后面的明爱如果到时候试图重新组织大军反击,那么扎萨克部就要被裹挟了。
另外就是、五百多藏匿的明军需要换甲胄的时间。
如果他们是最后一支,那么这个时间可以说十分充裕,因为只要走在前面的扎萨克部众打掩护,五百明军可以轻松着甲。
可现在他们的背后有明爱的监视,这让兀烈和明军无法搞小动作。
在紧张与忐忑中,兀烈只能跟随火落赤他们的人马,一步步的走入了狼山口的乌兰沟。
这长达四十多里的山沟,以及四周漆黑的一片和不断吹入山沟内的雪花,只让兀烈觉得时间过得十分缓慢。
十里……
二十里……
三十里……
当距离在一点点的缩短,大军即将突围成功的时候,兀烈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明军呢?朱由检呢?人呢?”
兀烈不断地在心底询问自己,因为他知道,如果眼下明军不出现,那么当扎萨克部跟随火落赤突围成功,那么部落之中一定会有告密者揭发自己投靠明军充作内应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会死……
想到自己被人斩首的画面,兀烈的呼吸都几乎停滞了,但事实证明、他没有赌错……
“放!”
“轰轰轰——”
当兀烈还在担忧的时候,率领前军即将突围的火落赤还没来得及小,轰隆的炮声就在此刻响起。
这一瞬间、石弹络绎不绝的打向了乌兰沟两侧山壁,而同时无数火把在两山高处出现,并且随着火把的出现,“轰隆隆”的声音和白浪般的存在开始席卷而下,直指河谷地的火落赤三部。
“雪崩了——”
四点还有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