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伴随着爆竹声响起,刺鼻的味道在京城街头巷尾出现,而钟鼓楼的击鼓撞钟也在正式宣布,天启元年正式过去、天启二年正式到来。
在过去的一年中,大明经历了三月的杭州大火,也经历了三月到六月的明金辽沉之战。
本以为上半年已经足够动荡,可下半年的黄河决堤,西南叛乱等各种事情,都让人觉得去年是十分混乱的一年。
新的一年到来、所有人都期望今年是平澹的一年,但或许只有朱由检知道,已经过去的天启元年将是未来几年中最好的一年。
“挥……啪!”
“唱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华殿、当大汉将军挥鞭,鸿胪寺卿击钟唱声,身着朝服的百官纷纷作揖、行跪拜之礼。
在殿上,坐在龙椅上的,是身着冕服的朱由校坐在龙椅上,提不起精神来,显然是没有睡好。
那冕冠下的十二旒背后,尽是朱由校疲惫的眼神。
台下,头戴亲王九旒冕、身披青衣五章、纁裳四章,衣绘龙、山、华虫、火、宗彝、裳绣藻、粉米、黼、黻的朱由检则是老神在在。
在朱由检身旁,难得的是瑞王朱常浩,惠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三人都穿着和朱由检一样来上朝了。
只不过、就四人站位和时不时看向旁边朱由检的模样来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朱由检才是皇叔,其他三人则是皇侄。
他们来参加大朝会的意图,勋贵百官都知道原因,说白了就是想去就藩。
朱由检监国的这几天里,他们可没少去见朱由检,不过朱由检都有意躲着他们,让他们找不着。
他不只是在躲这三个皇叔,也在躲文官。
就这样,整整躲了四天,终于在昨天黄昏的时候,等到了朱由校回宫。
估计也是怕朱由检话痨,朱由校让人告诉他,自己已经休息了,挡住了朱由检。
不过今天朱由检一瞧自己哥哥那模样就知道,做完昨晚估计又玩嗨了。
行吧、你爱玩就玩吧,今天我就当一个鸵鸟。
想着、朱由检闭着眼睛继续在想,今天中午应该吃些什么。
大朝会这种事情,一年算上皇帝生日才三次,除非有人脑子有包,不然谁会在这种大朝会上说事……
“陛下,臣御史冯三元有事上奏。”
“……”听到有人弹劾,瞬间所有人的表情都跟吃了屎一样。
好好的大朝会,闲着没事弹劾什么啊弹劾……
“准……”瞌睡不行的朱由校黑着脸回应,而冯三元当即上前一步,上疏道:
“臣弹劾吏部左侍郎赵南星,用人唯亲!”
“荒谬!”
“滑天下之大稽!”
“冯御史可有证据?”
冯三元一开口,瞬间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引来了东林文臣的群起而攻。
然而、由于明朝的言官弹劾制度是风闻奏事,哪怕没有证据,也可以胡乱弹劾,因此诬陷成本极低。
饶是众多东林文臣骂骂咧咧,却根本就阻止不了冯三元的弹劾。
并且、在他们质问冯三元的时候,户科都给事中的姚宗文也当即上疏道:
“陛下、臣弹劾都察院右都御史邹元标,左都御史张问达,左都御史左光斗三人徇私枉法,霍乱都察院。”
好家伙、大明眼下就三个都御史,全被姚宗文弹劾了,这让人不得不佩服其勇气。
“陛下!臣朱国祚,弹劾东阁大学士刘一燝结党营私,祸乱朝纲!”
“陛下……”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文官之间就突然开撕了起来,这一幕让朱由检提起了精神。
只是可惜不能转头过去看,不然他一定要看看这群狗咬狗的文官。
不止是他、连朱由校和他们两兄弟的三个好皇叔都八卦了起来,侧耳听着。
浙党带头、齐楚宣昆四党随从,开始对东林派系的官员弹劾了起来。
同时、东林的官员也不甘示弱,纷纷反驳,并且凭白诬陷起了其他五党之中的官员。
反正诬陷几乎没有任何代价,既然如此,还不如先打回去,成与不成再说。
“陛下!臣弹劾五省总督朱燮元剿贼不利!”
汝母婢也!
听到有人弹劾朱燮元,朱由检差点骂出口。
一群智障难道不知道什么人可以弹劾,什么人不可以吗?
风闻奏事风闻上瘾了?朱燮元在西南干的好好的,把他撸了,谁去平叛?
“肃静!”
朱由检持着笏板,转过身去吼了一嗓子,瞬间就让众多文臣纷纷一愣,朝着他看了过来。
“今日乃是大朝,本是朝贺的日子,尔等在这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说罢、朱由检看向了一直没有击钟的鸿胪寺卿,皱眉斥责道:
“身为鸿胪寺卿,难道不该维护朝堂秩序吗?”
朱由检不等对方回应,又看向了自家皇兄,随后持着笏板作揖道:
“陛下、臣请治御史冯三元、户科都给事中姚宗文、礼部主事荆养乔、翰林院庶吉士郑鄤四人扰乱朝堂罪。”
朱由检把刚才最先挑头和反骂的官员名字都喊了出来,并向自家皇兄示意惩处。
当然、这惩处不是真的惩处,是让自家皇兄唱白脸,尽快结束大朝会。
朱由校也心知肚明,于是假装好人笑着说道:
“呵呵、齐王弟何故动怒?几位臣工也是为了朝廷好才乱了分寸罢了。”
说着、朱由校看向朝臣,随后道:
“朝贺已经结束,既然如此便散朝吧,偈拜天寿山皇陵的事情,便交给齐王就行了。”
“陛下……”
看着朱由检和朱由校一唱一和的模样,群臣脸都黑了。
这种红脸白脸的手段,谁还没玩过?皇帝和齐王明显就是想快点结束朝会罢了。
他们想要阻拦,却见朱由校直接起身,在魏忠贤和王体乾的护送下直接走下了高台,从偏殿走出了文华殿。
朱常瀛等人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至于朱由检,他则是表情澹漠,持着笏板转身从朝臣中间走大门出了文华殿。
看着朝臣望向他的那眼神,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
四天的监国时间,他都快被这群人烦死了,现在终于可以回燕山大营去了。
一想到这里、刚刚走出文华殿的朱由检就用有些轻快的步子走了起来。
那些散朝的百官,看着“行为放浪”的朱由检,除了黑着脸嗤了一声“无礼”外,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倒是朱由检,得瑟的回了东宫后,立马就迎面碰到了抱着奏疏前来的王体乾。
这一幕让他脸色一黑,直接开口道:“皇兄回来了,奏疏抱我这里来干嘛?”
“额……”王体乾有些语塞道:
“万岁说,今日身体有碍,请殿下再代监国一日。”
“……”听到这话,朱由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心中更是想着怎么逃离京城。
“殿下、您就帮个忙吧,万岁昨夜才睡了两个时辰……”
王体乾摸清楚了朱由检心软的点,于是立马就开始为朱由校卖惨了起来。
“行吧……”
果然、朱由检一听这话,只能无奈的用手扶额表示无奈,随后转身走入了东宫,向着勖勤宫走去。
路上他问了一下王体乾,自己那三个好皇叔怎么样了。
王体乾却回应说,朱由校以身体不适,外加没有好的封地适合册封为理由拒绝了三人。
闻言、朱由检倒是有些高兴,毕竟这些藩王留在国内实在是太麻烦了,不仅空耗国力,还浪费人力。
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也回到了勖勤宫,而王体乾也让两个司礼监太监放下了奏疏,随后行礼便离开了。
朱由检让人把自己厚重的衣服给脱下,换上了轻便的常服后,活动了一下身体。
不过就在这时、陆文昭却带着军报赶来了。
“殿下、建虏和西南最新的消息到了。”陆文昭急匆匆走进来,作揖后便拿出了两份军报。
朱由检接过军报,随后一屁股坐在了主位,示意陆文昭也坐下后,便开口让人准备早膳,随后才不紧不慢的拆开了书信。
第一份书信是西南的最新情报,奢崇明自刎,樊龙死于乱军后,朱燮元让人熄灭了永宁宣抚司衙门的火焰,准备休整之后前往蔺州城与洪承畴会和。
信的内容,是腊月二十七日的情况,之后八百里加急,经过三天四夜后,送到了朱由检的手上。
也就是说按照信中内容来看,朱燮元此刻应该和洪承畴会师,并且在攻打蔺州城的樊虎了。
樊虎被洪承畴大败后,只剩下四千多残军龟缩城内,以明军的火炮来说,用不了多久就能打下蔺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