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眼下东北的优点就是土地肥沃,十分平整,并且没有西南那样的过多瘴气。
缺点就是草甸厚实、密林丛生,开垦需要花时间和大代价。
如满桂所开垦的辽河中下游平原,三年才能开始收获粮食,五年才能让土地产量和辽南一代的比拟。
在这个生产力底下的年代,哪怕配上足够的耕牛和农具,刀具,十万百姓一年最多也就开荒二三十万亩。
而这二三十万亩的代价,便是每三个月最少二石粮。
十万人,五千耕牛,三年顶多开垦五六十万亩田地,但需要吃去二百四十万石粮,六千石盐,平均每年吃八十万石粮,二千石盐。
这是什么概念?大明目前一年的田赋,经过朱由检麾下御马监的交田赋,才勉强可以达到两千八百多万石田赋收入。
等于说、每年需要拿出三十五分之一的财政收入,才能在三年后得到五六十万亩田地。
如果是一百万人开垦,三年后也才能得到五六百万亩耕地罢了,但却要在三年消耗两千四百万石粮。
哪怕按照军屯,与御马监七三分,那也需要交二十年才能交足朝廷花出去的粮草。
如果是一个脑子正常的封建王朝官员,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毕竟这是二十年,相当于正常封建王朝十五分之一的寿命了。
换做平常,朱由检也不愿意去做这种买卖,但架不住朱由检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陕西会连续十几年大旱,其他地方也会遭遇。
一省之地、除了靠近水源的田地或许可以收获到粮食,其他田地只能可怜的干裂。
不让他们叛乱,只有赈灾,既然要赈灾,就要养他们十几年。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迁移去外地,发粮食给他们开垦新田亩。
苦三年、总比苦十几年,甚至亡了天下要好!
况且、眼下是大明唯一向外迁移百姓的机会,这机会可以说只有五年。
天启七年开始陕西便要大旱,而后陆续扩散,粮价飞涨,而眼下陕西粮食不过四文一斤。
以大明的田地数量,每年所耕耘的粮食是十数亿石的数量。
哪怕不花银子买,但只要解决近九千万亩军屯田,哪怕按照七三分,再交赋税,一年也有四千多万石。
这些粮食、除去运送损耗,能运到北方的也有三千万石。
只要皇兄支持他的计划,大明可以在裁撤天下卫所后,天启七年以前,维持每年长城以外三四百万的开垦人数。
时间不等人,朱由检等不了那么多,因此在简单的盘算后,他便道:
“关外的事情,哥哥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目前要做的,便是先开垦出大宁三卫!”
“大宁三卫……”听到朱由检的这句话,朱由校心不在焉的拿起了一颗荔枝吃道:
“那里可以屯垦吗?”
“可以、虽然有些费力气,但目前眼下大宁三卫那里有三千多头耕牛,到时候在与土蛮互市,应该能有上万头耕牛。”朱由检商量道:
“臣弟想的是,将北直隶的所有养济院手脚健全之人,以及北直隶犯事之人全部送往大宁三卫。”
“嗯?”朱由校一愣,随后道:“那样人数可不少。”
“我看过北直隶养济各院的名录,大概有七万多人,加上犯人最少有十万,你确定大宁养得活那么多人?”
“自然!”朱由检笑着回应道:“御马监的粮食,养他们开垦绰绰有余。”
回应的同时、朱由检也不免在心中滴咕着十万人算什么。
眼下和宰赛互换了草场之后,这块地方相当于后世的新民、台安、辽中等地,可开垦数足足有数百万亩。
如果说之前朱由检还担心无法开垦导致白费钱粮,那眼下得到了满桂等人的肯定后,便重重下了决心。
移民!开垦!
反正养济院那群懒人留在养济院也是浪费粮食,还有北直隶的犯人也是一样,倒不如发配大宁三卫,为大明开开疆拓土做出贡献。
“若是你觉得可以,那行吧。”朱由校见状,也不强求,对站在养心殿门口的魏忠贤招呼道:
“忠贤、叫王体乾去起草圣旨,将北直隶养济院手脚健全之人,犯事之人,纷纷送往大宁三卫。”
“奴婢领旨……”魏忠贤听到皇帝叫自己,便在回礼后,离开去通知王体乾了。
倒是在他离开后,朱由校又道:
“说完了补充兵马的事情,那沉阳的三十余万百姓又该如何?”
“沉阳的三十余万百姓,依臣弟所见,应该将城中二十五万百姓全部迁往镇江,将镇江至金州一带的二十七个堡裁撤,命七卫军清查田地,发给这二十五万百姓。”
“弟弟不是说先稳住辽东当地的将领和兵马吗?”朱由校不解,但朱由检却道:
“辽东不比辽西,尤其是金州至镇江一代,大部分是丘陵和平原,口数不过二三十万,要是仔细开垦,应该能有五六百万亩耕地。”
“眼下、镇江一带还有大量丘陵没有开垦,加上军屯的五六十万亩军屯田,因此臣弟才敢说迁移这些百姓前往镇江一带。”
“不过迁移的事情,还需要哥哥设镇江为州,不然这么多人口,以堡来治理,难以管辖。”
“这件事不难,只是他们前往镇江民屯后,所需要的粮食……”朱由校面露难色。
“哥哥和我交个底吧,眼下太仓和内帑,六部、太仆寺等一同还有多少钱粮?”朱由检无奈苦笑,他没想到这才刚步入六月,大明就陷入财政危机了。
对他的询问,朱由校只能以一个兄长的姿态无奈说道:
“若是加在一起,不过四百六十余万石米麦,二百八十多万两银子罢了。”
“因此、我还头疼怎么发辽镇的军饷呢,欠饷和今岁军饷,马价银,辎重一同,需要三百二十三万两,还缺额四十二万两。”
“这……”听到这话,朱由检也语塞了。
他御马监是有钱不错,但御马监的军饷也是一个月一个月发的,虽然有卢剑星续命,但眼下秋收还没有到,便是还没有征收秋税,因此在给皇兄运了百万两银子后,也只剩下九十八万两了。
想要这里、朱由检只能咬牙道:
“御马监尚有一百二十余万石粮,臣弟先命人运六十万石粮前往镇江,请皇兄让太仓运八十万石粮前往镇江,再运四十万石粮前往沉阳。”
“这么一来、应该能坚持到明岁五月,到时候御马监再运六十万石粮前往镇江,应该能让百姓坚持到秋收。”
“唉……”听到自家弟弟的话,朱由校长叹一口气道:
“倒是让弟弟为了家事费心了。”
“这算什么话?再说、弟弟也要入新帐了。”朱由检笑着开口,让皇兄面露惊诧:
“你的意思是……”
“臣弟准备对北直隶的河间六府二州,山西全境动手了!”朱由检目光炽盛。
他着实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时间根本不够他将自己所想的事情在天启七年以前做出来,因此他必须加速。
“年初刚刚裁撤二府数十卫,眼下又动手、是否操之过急了?”
忽的、原本着急解决山西三镇的朱由校却犹豫了起来,而朱由检则是道:
“时不我待,若是老奴明岁再入侵辽东,加上明岁辽东增加的兵马,朝廷的赋税是难以负担的。”
“只要七卫军回防,秋收之后便可以动刀!”
“十万兵马,能弹压北直隶和山西吗?”朱由校紧皱着眉头。
这件事情很重要,如果弹压成功,那么按照朱由检之前的变革来看,北直隶和山西的军屯一经裁撤,御马监就会最少添收七八百万石粮食,三四百万两赋税。
这笔银子、便能解决辽东的问题。
但如果失败、那么有可能引起的就是山西三镇反叛!
尽管朱由检保证了山西三镇眼下可战之兵不足三万,但没有人敢保证事情不会出现意外。
“哥哥相信我!”朱由检看着皇兄,一脸严肃。
“我……唉……算了、弟弟给我一段时间考虑考虑吧。”朱由校还是有些担心,因此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不过朱由检也没有逼他,而是微微颔首,随后道:
“镇江州的事情,哥哥尽管放心,随后我会让戚金先领浙兵,护送百姓前往镇江。”
“嗯、你但且去做,百官们不会为难,不过有一点……”朱由校顿了顿道:
“沉阳的百万亩耕地,若是迁移走了这么多百姓,仅凭剩下的数万百姓,如何耕种?”
“哥哥放心、只需要让熊廷弼迁移辽西百姓去耕种便可。”朱由检回应,并在心中盘算。
如果熊廷弼迁移了辽西百姓,那么就可以将辽西的人口密度降下来。
必要时刻、就可以将山西百姓前往北直隶,将北直隶百姓前往辽西。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事情太早,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让大明的财政恢复正数。
只要大明的财政正常,那么很多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至于怎么解决财政的问题,卫所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一方面,还是要靠一样东西。
私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