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巡查带人强闯指挥所,抢走了黄册和鱼鳞图册。”
“蠢货!你们不会拦住他吗?!”林琅闻言大骂。
指挥所内可是有五六十号人啊,孙传庭身边现在就十几个人,他们若是想拦,孙传庭绝对进不去。
“这……”家丁面露尴尬,他们怎么可能敢拦分道巡察御史?那不是找死么……
别说他们、到时候林琅也会被牵连。
这个道理、林琅发火过后也反应了过来,只觉得大势已去,眼下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多培养一些家丁,要不然也不会被孙传庭如此拿捏。
“还好我早就把银库的银子搬去家里了……”
林琅想起了家里的三万两银子,骤然松了一口气。
即便没有了田地,有这批银子和家丁,他依旧可以去龙里卫发展,只是又要废些时间了。
“把我们的人都从指挥所撤出来吧,我看他怎么整顿兵备。”
林琅置气的说着,而手下家丁也只好照办。
没办法、两人的手段差的太多了,林琅不过是继承家里指挥所职位的顽固,顶多侵占军屯田,开拓新田收入自己囊下。
面对连商丘县都被整顿得服服帖帖的孙传庭,林琅又能干嘛?两人的段位着实差的太多了。
无奈,林琅叫人搬出了指挥所,而孙传庭则是带着十几个家族子弟兵,在城内四处张贴告示。
内容很简单、就是卫所即将裁撤,军屯田整理之后,会按照人头分给丁口,请大家不用紧张,另外兵备道衙门招募识字的人做胥吏,年俸六两银子。
此外、有意参军者,分田时多分十亩。
几乎在七星关城百姓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七星关城就易主了。
林琅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至于七星关内的千户和百户、总旗等世袭的军户武官则是向着指挥所跑去,妄图拜访孙传庭。
但是毕节卫裁撤已经成为定局,曾经的卫所军户屯田,都要被重新丈量后编册。
或许这些以往的千户、百户、总旗家中开过新田,但孙传庭不需要他们的新田。
他要的只有属于毕节卫的三十三万亩军屯田,另外就是丈量毕节卫境内所有民田,正常收税。
他没有把事情做绝,这给了千户和百户、总旗们一条活路。
毕节卫发展两百年,军屯田已经是其中占比不到10%的田地,更多的是民田。
对于千户、百户、总旗他们来说、废除了军户制,也就不用带兵打仗,不用养家丁了。
虽然从手中将三十几万亩军屯田交出去有些肉疼,但总比孙传庭翻脸,叫来贵阳的兵马将他们镇压要好。
于是、在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孙传庭带着自己从商丘县支取的一千两银子,成功招募到了一百多胥吏。
并且,他还用当兵发田十亩,另外一年十两银子,明年秋收发军饷作为诱惑,在十天时间招募到了三千多人的人马。
接下来、他还需要丈量田亩、再裁撤老鸦关、归化驿等地的千户所。
拿下七星关只是开始,关键的是怎么在之后用毕节卫的资源,练出一支人马,抵御住北边有可能会造反的奢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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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不错……”
腊月十四,燕山大营御马监后院、当朱由检的声音响起,也代表了他知晓了一切消息。
他坐在主位上,旁边是来自洪承畴、吴阿衡、杨文岳的手书,手中拿着的则是孙传庭的手书。
这些手书、都是他们在各地经历的手书,而他们也十分聪明,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背景,因此在心中表达了亲近朱由检的立场。
也就是说、眼下这群人,都成为了朱由检的人。
“殿下,这么看来、这其中还是洪承畴最有能力啊。”
朱由检放下孙传庭的信,而旁边的王承恩也忽然开口道。
“嗯……”闻言,朱由检瞥了一眼洪承畴的信。
不得不说、洪承畴这老贼虽然立场不坚定,但是能力没的说,是天启和崇祯二十四年中,为数不多带领十几万军队和后金硬撼的将领。
比起孙传庭的经历,洪承畴的经历要显得更轻松。
他提早就抵达了重庆府,刚好新上任的四川巡抚徐可求想要整顿兵备,因此洪承畴才刚刚到任,就接到了徐可求的命令。
徐可求命重庆知府拨银五千两,粮两千石,要求洪承畴好好整顿重庆府兵备,并且不止是洪承畴,连合江的吴阿衡、建武的杨文岳都得到了徐可求的命令。
吴阿衡领到泸州府银两千两,粮一千五百石,杨文岳领到了叙州府银三千两,粮两千石。
可以说、比起他们,孙传庭可以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贵州废置了巡抚,只有承宣布政使司,但贵阳穷得很,根本给不了孙传庭什么帮助。
这也是孙传庭没有去贵阳求援,选择单枪匹马进入毕节的原因。
不过眼下看来、没有贵阳的帮助,他依旧干得不错。
虽然他还没有具体带人丈量毕节的所有田亩,但是按照信中所说的毕节情况来看。
三十三万亩军屯田,外加三四百万亩民田赋税,以眼下的正税和加派,收取四十万石田赋还是能做到的。
四十万石粮食,留下十万石作为军粮,再将三十万石粮食贩卖,以贵州的粮价,大约能卖到十二万两银子。
还是有一些捉襟见肘……
朱由检摸着下巴站在孙传庭的处境来想,毕节顶多能养得起六千战兵,毕竟他还要打造甲胃,军械。
六千战兵,如果加上杨文岳、吴阿衡,洪承畴,还有返回石柱的秦良玉,那么应该能凑到三万人马。
三万人马,最少能抵御奢崇明的叛乱了,也就是说西南的局势已经从十分危险的地步,变成普通危险了。
之后只要奢崇明给孙传庭他们半年以上的时间,这个事情就完全可控。
到时候如果奢崇明不造反,朱由检就叫兵部调奢崇明北上,叫他去辽东援辽去。
总之就是,他造反就镇压他,不造反就让他和努尔哈赤狗咬狗。
想到这里、朱由检揉了揉眉,随后对王承恩开口道:
“承恩、叫卢剑星前往孙传庭处收粮食,另外御马监银库中还有多少银子?”
“回殿下、奴婢与曹提督交接时,尚有九十二万六千七百四十三两。”王承恩回应道:
“眼下过去了半个多月,还剩六十六万九千九百二十七两。”
“其中庆陵修葺花费十九万两千两,蜂窝煤窑采买原料四万五千两,七卫一营一万六千四百两,燕山所教习的月俸一千两。”
“另外两千三百一十六两,则是军械所和火炮厂购买的铁料。”
“他们以及按照殿下的图纸,做出了炮模和钻铳的东西,铁料买了二十三万两千斤。”
“研究殿下所说的膛线,改进鲁密铳之余,还帮忙打造了七万农具。”
王承恩这么说着,而朱由检也开口道:“除了七卫一营,眼下又招募了多少人?”
“回殿下,以民夫的名义,又招募了一万四千五百余人,不过怀柔和密云的田也已经发完了,后续如果还有百姓前来,那么……”王承恩看了看朱由检。
他的意思很明显、后面再来人就没有地分了。
这样的暗示,对于朱由检来说问题不是很大,他冷静的开口道:
“南场怎么样了?”
“回殿下。”王承恩回应道:
“南场的田亩太多,到如今也没有丈量完毕,不过有个好消息是曹提督已经将南下第一批的三千羊,三百驽马卖出了。”
“羊的价格比想象的要高,苏州府一只羊四两二钱,算上蜂窝煤和草料的成本,一只净赚三两三钱。”
“驽马的价格也很高,十三两一匹,刚下码头就被苏州的一些学子买完了。”
“羊马一同,加起来一共卖了两万四百两。”
“按照这个价格,六万只羊和四千多匹马全部卖完,最少能有二十多万两银子。”
说到这里、王承恩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估计是他执掌北场之后,倍感财政压力后唯一高兴的一件事。
至于朱由检见王承恩笑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毕竟换这些牲畜只花了不到四万两银子的蜂窝煤,结果南下贸易后,居然能赚取六七倍的利益,高兴是正常的。
只是在他高兴后,王承恩笑脸盈盈的又对朱由检说起了一件好事。
“殿下、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说罢。”朱由检有些好奇,什么事情值得王承恩高兴这么久,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王承恩笑着对朱由检说道:“殿下、戚元辅副总兵带八千浙兵将四卫三所都裁撤了,顺带在那群粮商和士绅、卫所军官手中得到了六百引的盐引和一千二百引的茶引。”
“六百盐引?”听到这话,朱由检微微皱眉,不明王承恩为什么那么激动,而王承恩见状则是为朱由检解释起来了盐引拿来互市到底有多么暴利。
明代盐引,每引折盐300斤,三百引就是十八万斤。
盐在大明沿海一带大多七八文一斤,看着并不贵,但如果销售给蒙古人,可以卖到一斤盐可以卖到三十文。
当然,这只是换算的价格,最后盐会在换算后,与蒙古人的马一起换算成银子作为交易。
十八万斤盐,也就能在互市上卖五千四百两银子,按照蒙古人一匹中等马十两的价钱,可以换五百四十匹中等马。
也就是说、这盐引到手之后,朱由检在互市上,又多了一项贸易的货品。
想到这里、朱由检眼前一亮,按照他和好皇兄的关系,完全就可以直接找好皇兄要盐引啊。
这种事情、他可有太多前辈干过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