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向外看去，眼前黎明中的夜之城和哥谭区别不大，而在坐上奢华的全景浮空车后，从高处向下鸟瞰整座城市就能发现这座坐落于荒野上的城市和哥谭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哥谭可没这么多贫民窟！我们的贫民窟都集中在奈何岛，其他地方光鲜亮丽，就像是一枚坏橙子的外皮还散发着清香。”

坐在梅森身旁的哈莉撇了撇嘴，而她的“邪恶双子”奎茵坐在梅森另一边，抱着双臂冷声说：

“哥谭比这座城市有活力的多，我在下面没看到一群活着的人，都只是行尸走肉。”

“你的感觉很敏锐，奎茵小姐。”

在这辆浮空车里担任引导员的华子小姐轻笑了一声，她非常赞同的说：

“夜之城的面貌本就堕落，尤其是在世界毁灭时执行‘上传’后，陷入虚妄的人民更是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尽管在曾经还活着的时候，他们手中的希望本就不多。

但那时最少还可以用‘自由’之类的说辞鼓舞一下人心，竖起一面从来都不存在的大旗遮掩门面。

而现在，这里什么都没了。

尽管我们的技术人员尽可能的将数据世界的面貌还原到了100%，就连物理规律都模仿到了极致，但遗憾的是，再完美的虚假也无法和冰冷的真实相提并论。”

“但你们总有办法稳住这些数据。”

梅森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微闭着眼睛，他并不对夜之城的风景多么感兴趣，主要是曾经体验过很多次。

他连这座城市四处藏匿的各种“宝藏”的位置都一清二楚呢。

如果不是此行时间紧迫，梅森真的有想法开着浮空车在夜之城转一圈带着哈莉和奎茵玩一玩寻宝游戏。

她们两肯定会喜欢那些别具一格的奇怪衣服和配饰。

“v曾经告诉我，你们在神舆中塑造出一个真实的数据世界是为了保存数据意识的活性？”

梅森问到：

“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其实原理很简单。”

华子小姐拨了拨头发，介绍到：

“让这些人民感觉到‘活着’，定期刺激他们的情绪避免意识数据出现冗余和缺失，最廉价的办法是让他们感觉到快乐。

游戏、超梦、书刊、药物、娱乐圈之类的东西，都是很三俗的内容但具备最直接的感官刺激，并可以满足人类最基本的社交与信息收集，让他们有地方发泄不满，分享八卦并和不认识的人分享观点，输出情绪最后酣畅淋漓的吵一架。

让这些廉价的娱乐充斥社会各处，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当一个人的生活被‘快乐’包裹和填充时，他的满足感就会快速上升，偶尔再来一点更高的刺激，比如一场场法律允许的街头飙车或者地下黑拳赛，或者由舆论制造出热点话题，挑起对立与冲突来消耗掉他们过剩的精力。

不需要去追逐梦想，也不必考虑未来。

享受当下，享受快乐。

只需要维持生理层面的基本满足和心理层面持续不断的信息轰炸，用一个又一个转瞬即逝的热点总能帮我们解决掉很多社会治理层面不必要的麻烦。

设置认知分级、产生垃圾数据、制造信息茧房，将整个社会变成情绪的垃圾桶和回音室，从而淹没掉那些敏感信息。

只要没人想要真正追逐真相，那么真相就不是问题。

听起来很复杂。

但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舆论引导就可以达到我描述的这一切。

从神舆用于执行世界范围内的意识上传后，我们就一直在维持这种模式，目前看来收效很棒。

尽管每个月因为数据损坏产生的赛博精神病个体的数量都在上升，但比较世界总体数据量而言，这么点损失可以被接受。”

梅森点了点头，华子的话没有任何掩饰，直白的将“奶头乐”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他因此感慨道：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理想和未来于存在来说都是沉重的东西，抛掉它们确实能让自己轻装前行。但你们一直这样就不怕把这些意识数据养废了吗？

据我所知，你们应该还有个‘文明重建协议’吧？”

“并，并不会。”

华子小姐维持着完美的仪态，她低下头轻声回答道：

“这里是假的，梅森阁下。在我们的文明需要重新起航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记忆删除’程序就能保证他们恢复到最完美的‘出厂设置’。

如果有必要，我们还可以大规模的编造并不存在的群体记忆，以此来完成社会重启。

以我们的技术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或许就是我们可悲的地方，现在的我们只是以代码形式存在的数据，在巴特莫斯那样的数据之神面前，我们甚至连感知真实的权力都没有。”

“你很不满。”

梅森左手边的奎茵一边将小甜心的手放在自己腹部怀中，一边盯着华子小姐，说：

“你想反抗，你想要得到更多权力，你想对你的神说‘不’！”

华子小姐没有回答。

但她的沉默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你在哥谭过得还愉快吗？”

梅森突然问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华子随后露出笑容，点头说：

“虽然在那座城市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只出门了二十二次就被抢了十五次，但我其实还挺喜欢那里的。

和夜之城的乱象相比，哥谭人民真的算得上热情好客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搬家去那里。”

“你可以去。”

梅森说：

“在哥谭买一套房子，自己选择装修方案，自己买家具，或许再养条狗，虽然不再是能主宰世界的大财团的掌舵人，以后还得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为贷款、感情与治安问题而头疼。

但我想，你会愿意付出一些代价来永远脱离神舆，对吧？”

“嗯？”

华子的表情凝固下来。

她第一次用不那么完美的仪态看着梅森，那仿生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是在判断梅森是不是在开玩笑。

在数秒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说：

“是的，我愿意！我甚至已经从赛琳娜女士那里讨来了几只猫养在自己的宿舍里，虽然不小心让它们跑掉了，而且我也很讨厌给它们换猫砂，不过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可以吗？”

“哥谭乃至那个世界欢迎一切为它做出过贡献的人，华子，不管是不是真的血肉之躯。”

梅森摆着手说：

“实际上，奥斯本塔也很欢迎你这样的优秀女性，你看，我们正在面临一场战争中让人尴尬的人手不足的问题，而你在赛博空间里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这其实是一场交易。

用荒坂集团的参战来获得永久居留权，我想，巴特莫斯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这当然是一场交易，我们可没有奢望您会将这样的权力赠送给我们。”

荒坂华子站起身，在浮空车中向梅森俯身，并非普通的致敬更像是某种“效忠”的仪式，但梅森摇头说：

“我不是哥谭的主人，所以我只是给出建议，你还需要和真正的主事者商谈这件事。”

“我会的，梅森阁下。”

华子小姐相当认真的说：

“我还会保证荒坂工业上下所有的意识数据将为您的事业而战，以此换取我们重新‘生而为人’的权力。”

梅森露出笑容不再说话，哈莉也坐回沙发，和奎茵一左一右腻在小甜心身旁。

她觉得刚才k先生和华子说话的时候那种掌控者的气场可太帅了，不愧是能让她一见倾心的男人呢。

几分钟之后，四辆外表奢华的浮空车缓缓停在了夜之城最高耸的建筑物旁，这里原本是荒坂工业在这座城市的总部，但现在显然已经被巴特莫斯“征用”了。

“我们到了。”

华子小姐亲自为梅森打开车门，她在浮空车中低头告别说：

“数据之神正在塔中等待着诸位贵客，我需要回一趟十一区的数据分区城市中召开集团会议，我向您保证，在您离开神舆的时候会有一支不死的数据军队誓死追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