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头戴高冠,长发披肩,身穿一袭白衣,正仔细读一本书。
也许是察觉到陆景的目光,那少年忽然抬头,与陆景对视。
一瞬间,陆景元神猛然一震,便只觉眼前有一座高山屹立,带给他极强的压迫感!
“这少年的元神竟如此强大。”
陆景不动声色地低下头,那少年似乎终于看到陆景,脸上却难得露出笑容。
他站起身来,朝陆景而来。
“这位学长……”那白衣少年来到陆景近前,向陆景行礼:“这修身塔中,倒少见年轻人,学长……你在哪一位先生坐下听课?”
白衣少年脸上带笑,白皙面容上竟透露出几分慢条斯理的尊贵来。
陆景思索一番,回礼道:“并无先生教我,我来自修身塔中,只是为了抄录典籍。”
“抄录典籍?”那白衣少年眼睛一亮,轻声道:”我前些日子便听修身塔中值守的先生说,要寻一个字写得好的学生来塔里抄录老旧典籍,想来就是学长你了。“
“这般说来,学长的字大约是写的极好的?”
白衣少年眼中带着好奇,又介绍自己:“我名为陈玄梧,因为犯了错,便被长辈赶到这修身塔中,读典修身,如今已经两月有余了。”
他说到这里,声音也许是大了些,不远处两位青衣儒生眼神凌厉,落在他身上。
陈玄梧缩了缩头,压低声音道:“这楼里的士子俱都古板的紧,今日学长来了,你我年龄相仿,大约可以一起解闷。”
陆景嘴角露出些许笑容,这白衣少年陈玄梧脸上始终展露着好奇之色,说话语气也极单纯,倒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孩童。
陆景便朝他微微点头:“我叫陆景。”
“陆景?”陈玄梧侧头想了想,问道:“这太玄京中,有名号的陆姓其实不多,景兄,你是来自那九湖陆家,还是民间的天才?”
陆景随意一笑,并不隐瞒:“我这陆姓,便是九湖陆家的陆。”
陈玄梧松了一口气,笑道:“是世家子弟便好,若是来自民间,能入这二层楼中,自然是一等一的天才。
他们心中极傲,有些会刻意逢迎,有些则不愿与我们这些受长辈阴荫的子弟们有何交集,只是醉心学问。
总之相处起来都不容易。”
他说到这里,眼中突然亮起些光彩:“说起来,我之前便听闻九湖陆家有一位庶子,据说要……要与那南国公府的剑道天骄南禾雨成婚?”
陆景仍然极坦然,他笑着点头,小声对那陈玄梧道:“确有其事,只是如今南国公府的南风眠归来,也不知南府是否看得上九湖陆家。”
陈玄梧仔细看了陆景一眼,称赞道:“景兄倒是坦然,那小国公立下了大功劳,回了太玄京,南国公府的地位便水涨船高,南老国公想要寻个入赘的,只怕那些没落大族的嫡子也是愿意的。”
“而且,我听说陆府那庶子不受族中宠爱,也并无什么出彩的地方,想来那天骄南禾雨也是不愿意的,毕竟南禾雨年不过十九,一身元神剑术却已出神入化,即便是我……我家长辈说起来,也三番五次的夸赞。”
“不过,你们陆府倒也不必担心,老国公重诺,既然已经立下婚约,便不会反悔。”
陈玄梧也许是许久未曾说话了,今日遇到陆景这个同龄人,打开话匣子,便不曾关上。
不知为何,陆景看着这少年的眼神,眼中纯净澄澈,并无丝毫恶意,只是在说些心中的印象,所以即便话这般多,也让他生不起厌烦来。
于是……他心中一动,顺势问道:“玄梧兄,这南禾雨真就这般出彩?”
“何止出彩。”
陈玄梧神色有些萎靡:“我家长辈总拿我与她比较。
南禾雨十二岁修行,十三岁便已元神日照而游,十四岁去了禹星岛跟随剑道大宗师洛明月习元神剑术。
十五岁,便也能御剑九十之数,剑气纵横间,繁星失璨,流水成旋,手中那一柄千秀水更是传天下的名剑,与她相比,即便是这偌大的太玄京中,也只有几位极尊贵者能相提并论。
如今南禾雨年不过十九,却已败三位剑道大家,声名响彻天下……
莫说是九湖陆家那一位庶子……便是许多享誉盛名的少年强者,都不可与她争锋。”
陈玄梧说到这里,顿了顿,这才道:“你们陆家那一位少爷运气倒是极好,追求南禾雨的贵胄少年数量不少,最终南禾雨竟要与他成婚。”
这白衣少年说到这里,又抬眼看了一眼陆景。
“说起来,那庶子年龄大约应当与学长相仿,是学长的堂兄弟亦或是……”
“是我。”陆景面不改色,轻声开口。
“嗯?”陈玄梧不解。
陆景仍然不动声色,坦然道:“玄梧兄口中那即将入赘南府,迎娶天骄南禾雨的陆府庶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