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党人这个身份当年是荣誉,后来就成了枷锁。
当年谁都没有想到天子的决心,所以有勇气对抗灵帝,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十几年过去了,当初那群头铁之人早就作古,而受影响的是他们的子子孙孙。
君不见,有多少名师大儒因为党锢而抱憾终身,多少地方大族因为党锢走向衰落。没有人敢拿家族的命运开玩笑。
而曹昂,就这么毅然决然地来了,一头扎到别人避之不及的泥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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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烈对曹昂是有些敬佩的。他知道曹昂的名气高,自不愿将曹昂入狱,害了自己的名声。而且到底谁是党人,那是天子和张让他们定的,他崔烈说了也不算。
于是崔烈对曹昂好言相劝,希望曹昂能离开。
崔烈也怕曹昂,毕竟曹昂除了孝贤之命,还有赫赫凶名,这可是个六岁就敢割发赌命之人。
这家伙要是想不开在廷尉府前抹了脖子,最后骂名不就让他崔烈背了。
而此时崔烈的应对,其实正符合曹昂的心意。曹昂前来廷尉府,本就是做做样子,并非真的想下狱,所以并不为难崔烈。
不过若是这么来了,又这么走了,倒是让人笑话。
于是曹昂便言道:“我也不为难崔公,既然朝廷不把我列为党人,看来还是我曹昂名气太小,入不得眼,当然我也自觉不配和李膺、杜密他们同列。
我刚才说了,此事因我而起,我虽非党人,但为表诚节,从今日起,便自我禁锢,朝廷什么时候解除对党人的禁锢,我就什么时候入仕。诸位可看到我这身白色的襜褕吗?若是我此生见不到朝廷的解禁,那就让我一辈子做个白身之徒吧。”
禁锢这东西,想当官的当然在意,而对于曹昂这种没准备在大汉朝当官的,也就那么回事。
可是曹昂这话,让崔烈听了,犹如晴天霹雳,让他浑身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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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这小儿,实在是太狠了,下手不给人留活路。今日曹昂之事,必会传颂天下,往后世人提到此事,又怎会不提到自己。
是美名还是丑名,真不好说。
崔烈这个最在意名声之人,怎么愿意在背景板中作丑角。
于是崔烈大声说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曹家郎君,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何必趟这滩浑水。当今年轻一代,你德性昭著,文名斐然,堪为第一,本就前途无量,大有作为,你又何必自毁锦绣前程!”
此时在场所有人,亦盯着曹昂,满是担忧和不解。
曹昂环视众人一圈,大声笑道:“崔廷尉,我叫曹昂,你可知道,我不治五经十四家,而专治《孟子》,我一个读《孟子》的人,整天诵读的是‘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我求得是仁义之道,图的是为国为民,会在乎这一身赤袍?”
曹昂说完,又仰天长啸,大声说道:“我叫曹昂,我治《孟子》,吾养吾浩然之气,别说区区一个官身,就是三公九卿之位,与我何加焉。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注:汉朝官员服侍沿袭秦制,黑色,宽袖束腰。后来颜色有所变化,按季节不同,春青,夏朱,季夏黄,秋白,冬黑。虽有这样的区别,上朝穿的都是黑色。汉初,按理说汉应该是土德(秦是水德,土克水),但刘邦自为黑帝,随秦制,从水德,尚黑色。汉武帝时,官方改土德,尚黄色。王莽改制时期认为汉衰缺火,应火德,尚红色。刘秀的东汉延续了火德之说,高级官员也就穿红色的朝服了。同时,按季节换款式的习惯也保留着,一直到西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