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叹息一声,无奈的道:“如果不考虑路程,徐州城内的老幼妇孺只需一天时间就能拔除一百万亩麦苗,只需三天就能把黄河两岸的三百万亩麦苗全拔光。”
宁完我摇摇头说:“但是实际肯定不会有那么快,因为屯田区域方圆足有上百里,徐州城内的老幼妇孺走到都需要两天!”
范文程接着说道:“渡河去黄河北岸也需要时间。”
洪承畴总结说道:“这样的话,黄河南岸的一百八十多万亩麦苗怕是剩不了多少,但是北岸的一百二十多万亩麦苗应该还能剩下五六十万亩。”
多尔衮皱眉问道:“如果沛县、新安镇及萧县的八旗兵回援,能否保住更多屯田?”
“主子,还是别抱太大的期望。”洪承畴轻叹一声,又说道,“如果说崇祯真的跟李自成暗中有勾连,并且处心积虑设计了这么一次大规模反扑,那么夏镇、邳州以及淮安府的明军以及乡勇肯定也会有所行动,所以沛县、新安镇还有萧县的八旗兵怕是很难顺利回援,何况就算回援也没什么用,沛县及新安镇的八旗兵过不了河。”
范文程接着说道:“驻守萧县的镶蓝旗虽然不用过黄河,但是镶蓝旗刚在山阳城下遭受过一次重创,旗丁以及军械均损失惨重,士气也是极其低落,恐怕也是很难从明军骑兵的威胁下保住南岸的屯田。”
多尔衮顿时间无言以对。
因为明军还有八百夷丁及三千精骑。
宁完我接着算道:“按亩收两石计,剩余的春小麦可收麦大约一百万石。”
范文程接着再算:“八旗满洲、八旗汉军、八旗蒙古及外藩蒙古合计约十八万丁,每丁月费战斗口粮合四斗,十二个月合计八十六万四千石,此外还有包衣大约二十四万丁,每丁月费口粮合一斗五升,十二个月合计四十三万两千石。”
顿了顿,又说道:“合共需要口粮一百二十九万石。”
多尔衮皱眉问何洛会道:“现在各旗还剩下多少粮食?”
何洛会算了一下回答说:“各旗加起来也不超过四十万石。”
多尔衮沉声说道:“也就是说,凭现有的四十万石粮食支撑到九月麦熟没有问题,如果九月麦熟时,黄河北岸剩下的五十万亩屯田真能收麦一百万石,那么撑到明年六月间,撑到补种的两百多万亩冬小麦麦熟也是没有问题的,是这样没错吧?”
宁完我点点头说:“错是没错,但是中间不能出现任何意外,如果再接下来的这半年时间内再出点什么意外,比如说黄河发大水了,又比如说爆发旱灾,又或者发生了蝗灾,又或者明军再一次勾结伪顺军发起反击,就难说!”
“是的。”范文程轻叹一声说道,“十一万石的富余实在太少。”
洪承畴接着说道:“按兵法所说,大军出征时储备的粮食至少得是实际消耗两倍,甚至于三倍以上,再不济也要多储备一半的口粮!但是现在,既便是把尚未成熟的五十万亩屯田的收成算上,也不过是堪堪持平而已。”
说到这,大帐里便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多尔衮、何洛会还有洪承畴三人都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之前的局面明明是一片大好,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崇祯!”多尔衮很快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咬牙切齿的道,“我们这次小觑了崇祯,真是没想到甲申国难之后,此人竟然变了个人似的,竟然能忍辱负重的跟李自成暗中勾结,竟然有胆子孤注一掷将徐州的全部兵力投入到反击!”
范文程、宁完我对视了一眼,还真是小觑了崇祯。
洪承畴的感触尤其复杂,这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崇祯吗?
多尔衮接着说道:“指望黄河北岸能剩下五六十万亩屯田,还要指望这五六十万亩屯田能亩收两石,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如要继续围困,就必须设法筹粮。”
洪承畴接着说道:“但如果分兵去他处筹粮,就难免会重蹈十王覆辙。”
“是的。”多尔衮皱眉道,“且不说分兵出击能否筹到粮食,一个不慎还会让明军钻了空子,把剩下的那五六十万亩麦子也一把火全烧掉,到那个时候,八旗大军还有二十多万包衣奴才就只能喝西北风。”
顿了顿,又说道:“所以,继续围困徐州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退兵。”
洪承畴、范文程和宁完我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们心下再是不甘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再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继续强行封锁,很可能酿成灾难性的后果。
相比遭受一次惨重的失败,现在退兵至少能把损失控制到最低程度,别的不说,至少八旗满洲没有遭受实质性的损伤。
至于八旗汉军及包衣奴才,死多少都不算个事。
当下多尔衮又说道:“三位先生,现在可以讨论退兵的具体事宜了。”
宁完我说道:“主子,既便退兵,肯定也不能就这样退兵,在退兵回北京之前,还是要尽可能打个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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