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忽之间,他们眼前就又浮现起国难戏班唱过的那几出戏,开原三屠、辽东十日,还有就是建奴屠京,这太可怕了。
华夏又道:“反之如果你们不跑,如果你们在战场上展现出与敌决一死战的决心,建奴就未必会在睢宁县死战,无论如何这只不过是一座小城,一旦所要付出的代价已经远超过所能获得的好处,建奴就会打起退膛鼓。”
“建奴退,这一方土地就能保全。”
“你们的父母妻儿也能得以保全。”
“即便是你们战死了,朝廷也将会按照边军士卒的标准予以抚恤,不仅你们的名字可以刻在太祖陵前的英烈祠上,你们的父母妻儿也将会获得五十两银子的阵亡抚恤金,除了这两样,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
说此一顿,华夏又道:“你们的儿子将可以保送进入国子监读书!没有儿子,也可以荫一从子或者外甥入国子监,国子监学成毕业即可入士子营当勤王士子!”
听到这,铳台上列队的九十名乡勇当即便不澹定了,可以当勤王士子?
这小半年与华夏相处,这些乡勇对于勤王士子这个头衔已经再清楚不过。
因为华夏就是勤王士子,县尊老爷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县里的那些衙役胥吏平日里都是作威作福,可是自从华夏来了之后,这些衙役胥吏就全都把尾巴夹起来,因为一不小心犯在华夏手里,轻则一顿棍棒,重则直接处死。
而且勤王士子过手的钱粮是以漕船计量!
所以在这些乡勇的眼里,勤王士子就是个不得了的大官!
想到自己的儿子有机会进入国子监读书,读完毕业还可以当勤王士子,这些乡勇就再也没办法澹定,死亡,突然之间也没那么可怕!
看着这些乡勇眼神中流露出的光,就知道鼓舞已经到位。
华夏便来到下一个铳台,继续召集九十名乡勇进行训话。
再后来,华夏觉得这样速度太慢,就让王破壶带着亲兵把每十个铳台的九百名乡勇聚集到一个铳台,进行统一训话,这样就快多了。
忙碌到中午时,终于完成对乡勇的训话。
然而对于能否守住睢宁,华夏心中仍旧没底。
老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对于乡勇来说,阵亡之后抚恤金五十两,外加荫一子或者从子入国子监读书,绝对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重赏。
然而,依靠重赏鼓舞起来的勇气,终究比不上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底气。
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底气,是基于强大的自信,士卒往往对己方的胜利充满坚定信念,所以对伤亡的承受能力就大。
据说有些精锐部队甚至能够拼杀到最后一卒。
但是华夏知道,睢宁的乡勇是绝对不具备如此强悍的承受能力。
如果只是几十或者百来个乡勇遭到建奴屠戮,这些乡勇或许还能坚持不溃,但是当超过五百个甚至一千个乡勇被杀,他们就一定会崩解。
没经过战阵考验的军队不可能具备坚韧的意志。
这话是崇祯说的,华夏等士子对此也是深信不疑。
看来只能赌一把,就赌建奴不会在睢宁跟他们死扛。
当下华夏吩咐王破壶道:“破壶,你去把那些个家中贫苦又生了许多儿女,同时又老实巴交的乡勇都给我召集起来!”
这些乡勇负担重,承受力也最强。
“是。”王破壶按照华夏的吩咐,很快就把符合条件的乡勇召集到了一起,总共大概有九百多个,十分之一的比例。
华夏把这九百多个乡勇编成九队。
并且让这九队乡勇换防到了西边最外围的九个铳台。
换防之前,华夏又再次把这九百乡勇召集起来训话:“我刚才说的话你们想必都已经听到了,如果让建奴打进睢宁,你们的父母妻儿都别想活。”
“不要指望别人会替你们去拼命,你们只能够指望自己。”
“你们顶住了,睢宁城就守住了,你们的父母妻儿也就保住了。”
“你们要是敢临阵脱逃,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我华夏也绝不会放过你们,不光是你们自己得死,你们的父母妻儿也都得死!”
“而如果你们死战不退,我敢保证建奴绝不会在睢宁虚耗下去。”
“最多顶住建奴的一到两波进攻,我敢保证建奴就必定会退兵。”
“到时候不光你们的父母妻儿能够保全,你们也能活命,还能得一份重赏!”
华夏其实也不想这么做,但是对这些老实巴交的乡野汉子来说,恐吓有时候往往比重赏更加有用,必须让他们明白,临阵脱逃全家都是死,如果死战不退,就至少能够保全他们的父母妻儿,运气好的话他们也能活命。
到这,华夏能做的工作就已经全部做完。
但最终能不能守住睢宁,就要等待实战检验。
下午未初时分,几个建奴骑兵出现在睢宁西郊。
庆幸的是,城外的百姓早已经提前撤入县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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