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丘城内,朱家三叔刚刚开始疗伤,忽然一道雷震之声传来。
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动静,他正疗伤呢,受此震荡,勐吐一口血。
再听朱府之内,也是混乱嘈杂不已。
朱家的祠堂已成一片丘墟,现场还回荡着法力波动。
“发生何事!”
朱家三叔顾不得疗伤,马上赶去现场,暗想那修士莫非亲自出手了?敢直接袭击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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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到了这里,就见人群中朱瑕之和朱伯梁皆脸色惨白,嘴里呢喃有语。
“怎么可能,通神法器竟然被雷击碎了?”
原来刚才,一道晴空霹雳,从天而降,击碎了朱府的通神法器。
随后法器爆炸,炸毁了整个祠堂。
“谁干的?还是说……”朱瑕之仰望苍穹,然而晴空万里,既没有敌人,没有雷云。
通神法器爆碎,此乃大不祥之征兆!
难道是神怒?刚结为天神亲家,他们朱家高枕无忧,纵然可能被秃发氏破城,但起码家族无忧。
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报!秃发氏又攻城了!”
“贼酋城下发话,再不投降,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
朱家长辈们皆惊,随后全看向三叔。
“三叔,不是说贼酋重伤,短时间内不会再攻城吗?”
“他伤势极重,不可能这么快养好。一定是那修士给了他一颗丹药,镇住了伤势。”朱家三叔神情凝重,立即拿起武器奔向城头。
是了,对方还有一名修士,虽说不对凡人出手,只帮些小忙,但给秃发巫狼疗伤,或是暂时控制伤势,却不是什么难事。
朱家三叔到了城墙上,见到巫狼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巫狼确实还有暗伤,但大抵稳定。
乃至好像还因祸得福,气势更强势几分,貌似有所突破。
“不好,我没了玉笛,他却反而精进……老夫唯有死战到底了。”朱家三叔苦涩道。
朱伯梁就在旁边,听了后脸色一变,连忙大声质问城下:“参宿天神大喜之日,你敢攻城,不怕天神降怒吗!”
秃发巫狼嗤笑道:“哈哈哈!你朱家真是笑死我!”
“与天神接亲,却又杀死接引神官,践踏神威,我看你朱家是要死到临头了,还不快快开城跪降!”
朱伯梁大惊失色,杀死接引神官?没啊!
随后悚然一惊,难道是妙寒那边出了差错?
她竟然能弑神?竟然敢弑神!
难怪晴空霹雳震碎通神法器,完了!
他连忙跑回朱府,将情况说给父亲听。
朱瑕之倒吸一口凉气:“竟是如此!竟会如此?”
天神娶亲,无非就是个仪式,祭品一定,天神派出麾下神官,把人接走就是。
从没听过最后一步还能出岔子的,竟能强行宰了神官?
“祸事了,现在该如何是好?”朱瑕之呢喃道。
就在这时,乐琴拖着衣摆,来到议事厅。
见到她,朱瑕之心里有些愧疚,将女儿嫁给神灵,从此不能相见,这当然是瞒着乐琴的。
不过现在,乐琴显然也都知道了。
先是府内张灯结彩,喜乐阵阵,随后又天降雷霆,击碎祠堂,这些都是大事,瞒也不住。
不过乐琴没有说这些,而是认真道:“夫君,雪儿自幼想法多,有主见,她去高密之后,与人大破胡蛮,实力更是今非昔比。”
“如今能弑神,定有主张,既然天神已怒,不如逆抗到底。”
她当着诸位长辈的面,她一个小妾,本无说话的份。
今日却是第一次来这议事大厅,大声说话,帮夫君拿主意。
在场有长辈本就恼妙寒不从命,恶了天神,如今见乐琴大放厥词,拍桉而起:“这哪有你说话的……”
“那你拿出主意来!”乐琴怒目而视,一股气势瞬间将那长辈压了回去。
众人皆惊,谁能料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妾,板起脸来,竟有如此威势。
朱瑕之连忙上前扶住她:“琴儿,你有身孕在身,莫要乱动,回房好好休息。”
乐琴凝声道:“非我为难夫君,几十年来,妾身皆默默支持夫君的任何决定,从不多嘴。”
“只愿这个家安宁无事,大家都好好的。”
“但今日,我不想看到一个畏首畏尾,茫然无措的夫君。”
“您是一家之主,您是顶梁柱,我和女儿,还有家里的所有人,都期盼您能站出来,撑住这个家,而不是六神无主。”
她的声音婉转而温柔,朱瑕之心都要碎了。
朱瑕之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想着这么多年来,一直默默无闻地陪伴自己,无欲无求,什么都不要。
危急时刻,还站出来温柔地鼓励自己,这是全心全意地支持他,如何不让他感动。
“琴儿,让你见笑了。”朱瑕之想到自己逢人就问如何是好,不禁羞愧。
乐琴柔声道:“怎会笑呢?夫君当年风风火火,卓荦不羁,做事从不畏首畏尾。”
“宁可做错了,也绝不会胆怯。”
“只希望夫君,今日放手去做,纵然无力回天,夫君也尽力了。无论结果如何,妾身都愿意接受,无怨无悔。”
她十分的温柔,温声细语鼓励着朱瑕之。
朱瑕之感受到这毫无保留地支持,顿觉重担在身,气质为之一变。
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守护好这个家,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朱瑕之眼神坚定,感受那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家人的决心,乐琴露出笑容。
“你有身孕,好好休息,这个家就交给我吧。”
他与乐琴紧拥,随后将乐琴送回后院。
朱瑕之回到议事厅,大声说道:“家中长辈,都随我去城门!”
众人一惊,全家老小齐上阵吗?
朱伯梁急道:“父亲,三叔正在城头死战,恐坚持不到半日,到底要如何逆抗到底?”
“带上官印文书,城中百姓户籍、府库黄册,开城投降。”朱瑕之坚定道。
“……”他儿子都愣了。
家中长辈面面相觑,转来转去,原来还是要投降。
这倒是可以,守不了还守它作甚?
怎料这时一直力主投降的朱伯梁,反而急道:“父亲,若是早降,当然可以,可如今已与胡蛮厮杀了两阵,又恶了天神,此刻投降,恐怕没有好处……”
他的言下之意是,本来直接投降,好处很多。但得罪了敌人,再投降,就不好说了。
但是朱瑕之毫不犹豫地说着:“无所谓了,能活命就行,家业、财富……一切皆可抛,我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
“若是秃发残灭还好说,但那巫狼……我等恐生死不由己。”朱伯梁有些害怕道。
“你又有何主意!”朱瑕之沉声道。
他儿子低头不语,也没有主意。
朱瑕之大声道:“三叔撑不住半日,现在不投降,还等什么?”
“现在开门,还有投降献城之功,敌人主动杀进城,才真有灭家之祸。”
“好了,我意已决,投降!”
他这个时候,又变得果决起来了。
立刻风风火火,传递十几道命令,打开府库,带领族人来到城门下。
“还不投降,那我只能屠城了!”巫狼在城外叫嚣。
朱瑕之立刻让儿子射箭传书,表明投降之意。
“嘿,还真投降了,道人你算的准啊。”巫狼惊喜。
旁边的修士澹澹道:“天命在你,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他要投降,天道很少给出这样精准地卦象。”
“好好好,那城上的老头着实麻烦,我都不敢再拖下去了。”秃发巫狼说道。
突袭安丘,冒险极大,只能速战速决。
尤其是得知被杀害的接引神官,位于安丘城不远,他就知道,高密那边已经有强者赶来了。
如果再拖下去,他也只能撤兵……开玩笑,弑神的强者,手头上定有逆天奇物。
他现在也搞明白了,天命者虽然有天道保护,但是奇物逆天,这种天机混乱之人,是可能强行把天命者杀了的。
若非如此,他秃发氏怎会轮落到如今的地步?氏族死伤无数,他父亲都被人阵斩了。
还有弟弟秃发鱼卢,也死在高密,这都说明,奇物的力量超出天道计算。
此时安丘城内,朱家三叔脸色灰败,强忍着伤势走下来。
“家主,我还没倒啊!”
朱瑕之扶住三叔:“等你倒了,朱家也就完了。”
“三叔,您年逾古稀,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怎忍心你战死城头?”
三叔激动道:“死则死矣!拼死一战或有转机。”
朱瑕之苦笑一声:“三叔,我也老了,我五十岁了……”
“圣人言,五十而知天命。今天命就在城外,真后悔之前犹豫、顽抗,其实只要能保住家人,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您不必在此受辱,便由我在此跪迎秃发氏。”
三叔确实也守不住这城,叹息一声,当即走开。
他留在这,秃发巫狼进城,定然辱他杀他,他是反抗还是不反抗?反抗的话,巫狼很可能一怒之下大开杀戒,他不如避开。
“轰隆隆。”
城门大开,朱瑕之带着儿子乃至朱家十余名士人,跪在道旁。
秃发巫狼纵马入城,大笑:“谁是朱瑕之?”
“小人就是……”朱瑕之叩首。
“算你识趣!”巫狼狞笑。
朱瑕之立刻让儿子递上官印名册,表示城中粮仓,朱家府库尽皆奉上。
“速去取!”巫狼很急,马上号令兵马,冲杀进府库。
他根本没打算守这座城,只想赶紧捞一票跑路。
巫狼本性如此,虽然因为秃发残灭的成就,而明白要依靠豪族,不可肆意杀戮劫掠,但现在他想学也学不了。
他敢留在安丘,高密的逆天者就敢杀他,为今之计就是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
“带走粮食、铠甲、兵器、马匹……还有修炼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