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终在一根巨大的“支柱”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根由大量复杂结构盘曲、堆迭而成的支柱,其表面凹凸斑驳,又有大量神经脉络和维管系统如浮雕般缠绕着,而在那些神经系统的深处,又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复杂的金属丝线以及闪烁着银光的刺针,仿佛是从上层蔓延下来一般。
在这支柱的顶端,昏暗的穹顶上,则还可以看到数量更加密集的垂坠器官,那些器官表面沟壑遍布,看上去就仿佛……大脑。
海琳娜定定地看了那支柱许久,随后伸出手去,慢慢抚摸着那些由神经纤维形成的凹凸沟壑。
“真理学院……真是难以置信的技术,”她轻声赞叹着,“谁又能想到,死去的利维坦竟能以这种方式‘复活’……”
她话音刚落,那支柱中便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蠕动声,随后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便从不知哪个结构中响起:“首先,我从一开始就不算死去,其次,我也觉得现在的自己不算‘活着’——用生死来描述利维坦是一种很不严谨的说法,小姑娘。”
“……我以为您在睡觉。”
“我大部分时间确实是在睡觉,但今天你格外郑重地向女王葛莫娜祷告,又带着外人来到了这个地方,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醒着。”
海琳娜嘴角似乎抖了一下:“……那您感觉看到满意的场面了吗?”
“我就觉得你挺不近人情的,”嘶哑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人家干的不是很好么,各大城邦的审判官综合评定里就没有能超过她的,你这就直接给解职了,别说什么信仰动摇的理由……我们都很清楚,只要能继续履行职责,这个理由是最无足轻重的。”
“这是风暴主宰的安排。”海琳娜淡淡说道。
那嘶哑苍老的声音这次明显呆了一下才开口:“……哦,那我没问题了。”
海琳娜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您起码会追问一下。”
然而这一次,那个嘶哑苍老的声音没有做出丝毫回应。
他睡着了。
……
广袤无边的无垠海上,钢铁战舰海雾号正劈波斩浪地航行着,而随着战舰的逐渐“痊愈”以及它此刻的动力全开,那层稀薄的冰雾也再次出现在舰船周围,并在附近的海面上不断生成着小块的浮冰。
提瑞安来到了船头,眺望着前方一片开阔的海面。
不知为何,他总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不安。
起初,他以为这是“爹打损伤”的后遗症,是在普兰德近海以及在普兰德城内数次见到父亲所带来的压力积累,然而随着海雾号越来越远离普兰德,这份不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变得更加强烈。
这甚至让他逐渐产生了些许烦躁。
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而这件事极有可能跟自己有关。
他相信自己作为超凡者在这方面的直觉。
提瑞安深深吸了口气,将手按在前方的栏杆上,皱眉思索着。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份愈加强烈的不安似的,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提瑞安猛然回头,看到正向自己走来的是大副艾登。
这位一贯沉稳的大副此刻脸上竟满是紧张。
提瑞安立刻皱起眉:“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小教堂接到来自母港的灵能传讯,寒霜附近海域……出事了。”
“寒霜附近?”提瑞安感觉心脏猛然一跳,追问着,“什么情况?”
“……有一个古老的潜水装置突然出现在寒霜近海,”艾登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吸了口气,“是‘三号潜水器’——第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