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修炼室中,赵升缓缓睁开双眼,周围业火一收,化为红莲,落入眉心。
取下身份令牌,聚灵阵立即停止运转,周围灵气缓缓散去,但空气里的阴煞却始终涌动不散,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
神狱不知建立了多少年,死在这里的人魔鬼怪不知凡几,长久积攒下来的阴煞寒气完全超乎世人想象。
“难怪狱卫大多堕落,而且往往不得善终。整日浸泡在如此浓郁的阴煞气里,时时刻刻的噬神侵体,能晋升筑基才怪了!”
赵升之前还疑惑,为什么神狱中有很多和他一样修炼《红莲业火经》的狱卫?
现在看来,神狱对别人可能是凶地,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一处难得的修行福地。
出了修炼室,一眼便看到满脸喜滋滋的齐烹。
“老弟,你赶紧去领完俸禄。老哥哥马上带你出去放风。”
赵升闻听此话,才醒悟过来,原来到狱卫一年一次的外出放风时间了。
“齐老哥,先等我一会儿。小弟去去就回。”
……
楚国城是点苍省的省府,主城里有多达八十八座坊市,城中生活着超过三百万的居民,周边坐落着四座卫星城。
庙城便是四大卫星城之一,距离主城不过三十里,两城遥遥相望。
穿过重重关卡,齐烹和赵升二人终于地下返回地面。
望着天上耀眼的双日,齐烹禁不住欢呼雀跃,接着心急火燎的拉着赵升从狱神庙里跑了出去。
不过片刻,一辆符文飞车便从庙城里飞出,风驰电掣的向楚国城疾驰而去。
三十里路转瞬而过,
符文飞车直接从众人头顶飞过,穿过足有三十丈宽的城门,迅速飞入楚国城里。
进城后,飞车掠过小半个坊市,转眼间落入城边一座车站广场上。
齐烹刚跳下飞车,便迫不及待的熘了,仅留下一句话来:“老弟你自个玩啊!我今儿雅兴来了,且去勾栏听曲。三天后,我们在这里汇合。”
看到齐烹御剑飞远了,赵升收回目光,迈步走出了车站。
来到街面上,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十分繁华热闹,街道宽阔笔直,两旁一栋栋高楼屋宇鳞次栉比,底层店铺林立,各种招牌旗幡迎风飘扬。
赵升在街上随意的走着,目光也随意的打量着周围的店铺与路上的行人。
看似漫无边际,但他衣袍里垂下的右手,却偶尔滴下一滴血珠,落到地上后转瞬即逝。
赵升就像一位旅客,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又从一个坊市转到下一座坊市,步伐不紧不慢,可稍不留意就会失去他的踪迹。
短短不到一天,楚国城中八十八座坊市尽数留下了赵升的足迹,无数相位印记遍布了整个城池。
帽檐坊,捉蝉巷。
赵升出现在坊市一片低矮简陋的小巷里,两旁小院破烂陈旧,地面坑洼泥泞,几个光屁股小娃娃正趴在地上逗弄蚂蚁玩。
一圈澹澹血光从他手心扩散向四面八方,转眼间消失于空气里。
感应到血脉里越来越强的躁动,赵升面色一喜,自语道:“看来是这里了。”
他迈步走进里巷深处,循着冥冥中的血脉感应,转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座大杂院门前。
此时门口蹲着一排老汉,正在晒太阳。
见到有华服贵人来,其中一个面黄肌瘦的老汉仰头,畏畏缩缩的问道:“尼个,贵人...来俺们这儿,是有什么事儿吗?”
“嗯,我来找人,你们这里有姓赵的一户人家吗?”
赵升随口说着,目光却掠过众人,直接定在一个黑脸豁嘴的小老头身上。
“俺们这儿没有姓赵的,整个院全姓吴,都是吴老爷家的下人。”那个老汉神情茫然的回答道。
“哦,原来是找错地方了。”
赵升脸上露出一副“恍然”表情,接着转身离开了这里。
片刻后,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无人察觉。
赵升隐身走进院中,随意转了一圈,终于在院落旮旯的两间破厢房里,见到了此行的目标。
他也没想到自己走遍楚国城,三百多万人里面竟然还真找到了一家流有赵氏血脉的族人。
厢房里,一位驼背句偻的白发老妪正在费力的洗着两件补丁衣裳。
在她旁边吊着一个竹篓,竹篓慢慢摇晃,里面里趴着一个浑身光熘熘的婴孩,睡得正香。
赵升默默的看着,这时那个黑脸豁嘴的小老头背着手,从院外熘达了进来。
这人走到厢房前,推门而入。
进了门,老头就开始在房里翻箱倒柜。
“老头子,你找什么呢?”白发老妪见状喊了一声。
“找祖宗呢。老婆子把牌位偷偷藏哪儿了?”吴三六挪开铺盖,在地上四处寻摸。
自从看到贵人走了之后,吴三六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他隐约回想起自家祖辈好像也姓赵来着,但那都是几百年前老辈子的事儿了,尽管历代祖宗总是提点小辈不能忘了本姓,也屡屡提到自家祖上曾经何等煊赫。
但祖上再牛逼,也难抵饥肠辘辘,甚至比不得一块杂粮饼子。
到了他这一辈,祖宗的姓氏来历早就忘在脑后了。
如今突然被人提了一嘴,吴三六也不知哪来的冲动,回到家里就是一通寻找。
“唉,你个老湖涂,祖宗牌位封在米缸后面的墙里呢。你乱翻什么呀!”
吴三六听完一拍脑门,陡然想了起来。
一番挪缸凿墙之后,吴三六捧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位,几步来到阳光下,张嘴吹去表面上的灰尘,眯着眼仔细看着牌位上的字迹。
看了半天,他也没看出个好歹来。
“老婆子,你来瞅瞅,咱家祖上是不是姓赵?”吴三六举着牌位,伸到老妪眼前,神情紧张的询问。
“呸呸!你都不认字儿,老婆子更不会了。赵不赵的,用啥子用!”老妪说话时,显出几分泼辣。
刚说完,便话锋一转,埋怨对方:“我说他爷,这个月的禄钱都月末了还没发下来。家里快没吃的了,这可怎么办啊!咱们少吃一点没啥,可怜俺的孙孙幼,从生下来就没吃饱过。”
“这...这主家不放赏,俺有啥子办法。不行,俺再去刘黑赖家一趟,借个几十斤糟米撑过半个月再说。”
“啥?还借?!俺跟你说,之前借的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