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厮波结言道:“我也有此怀疑,但又觉得万一是真,不是平白失了一良机。再说宋军是各州撤兵是真,如今熙河的宋军倒是人少。”
汉人谋士道:“大王所谋即是,溪巴温降服真假咱们姑且不谈。但宋人不许咱们洮州蕃部至榷场市易,如今上下都缺粮过冬,其余也是短缺,若不攻宋,粮从何来?部族上下不怨宋人,即怨大王。”
边厮波结道:“不错,说到底还是要攻宋!不过攻河州就是怕有诈,若宋军真欲在河州埋伏于我,倒不如尽其部众攻岷州好了!”
汉人谋士道:“正是如此。不过此事需让冷鸡朴随我们进兵。”
边厮波结道:“他一直与我言语,粮不够吃,既是宋人不给咱们粮,咱们就去抢来。若是他不肯出兵,我便和阿里骨去说。”
董毡和阿里骨也知道什么是唇亡齿寒,章越对开放了熙州河州榷场,还表示要帮他们夺回西夏的凉州府。
但他们心想章越不会这么好心,相反宋人一旦吞并洮州,下一步就是取青唐。所以他们让冷鸡朴驻此就是防备着章越这一手。
无论怎样使计谋,如何的战略模糊,但能作为执棋之人都是智商在线。
所以最后能决定胜负的,还是要靠自己的实力。
汉人谋士道:“不过大王一旦全力攻岷州,就彻底与宋撕破脸了,还请大王三思。”
边厮波结笑了笑,抓起墙壁上的良弓道:“你们汉人有句话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便是我想说的。”
……
熙河六年,十二月。
熙州城如今正值深冬,城中及城外榷场都已是采取了宵禁。
各个城橹上都有士卒们把守眺望,号角就挂在脖子上,一旦发现敌情即吹号鸣警。
而城内的榷场的大街小巷里一律横贯悬铃的铁索,即是隔绝行人也是预警,一旦有人触碰铁索上的悬铃,城中甲士便会从四面八方赶到此地。
上一次鬼章攻破踏白城,之后熙州榷场遭到蕃人洗劫,经过此事商人们犹如惊弓之鸟,而宋军也提高了对榷场和城内的警戒。
这等气氛令不少汉商都回到了秦州,只有蕃商只能暂且居住着,等候着第二日有汉商赶来与他们交易。
若是等不来,他们只有将手里的货物全部低价卖给市易司了。
战争似天边的乌云,望之不远随时降到每个人的头上,这令熙州榷场平日交易足足少了五成之多。无论汉商还是蕃商都盼着战争早早过去或者索性就不要打。
但这件事是不会随着他们意愿改变的。
对于整个国家的战略和意志而言,这些商人的期盼是微不足道的。
“大帅,边厮波结出兵了!还有冷鸡朴部,他们也随之出兵了!”
章越正在室内看书,一旁的幕僚们都作各自的事。
听闻禀告后,众人都没有太多的诧异,有的人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蔡京看了对方一眼,从对方手中取得公文问道:“是种师道让你来的?他们出动了多少人?”
对方点头头,看着蔡京一脸镇定的样子言道:“号称有二十万人,声势很大。”
一旁的徐禧道:“号称二十万人?那么十万人还是有的,青唐蕃部打仗一向是全族而出,去掉老弱病残,其中精壮不过三五万罢了!”
看着徐禧大言不惭,送信之人额上汗珠滚落,心想那也是十万人,为何对方丝毫不慌?
“赐钱三贯,再赏一顿酒饭!”上首的章越言道,他此刻刚放下书。
“谢过大帅!”对方大喜后抱拳后退下!
蔡京来到章越身旁道:“看来边厮波结确实没有中计,而是率全军去了岷州。”
没错,章越之前确实令溪巴温诈降边厮波结,然后在河州各处留下精兵埋伏,布置下天罗地网只等对方来攻。
但边厮波结却没有上当受骗,令他一番布置成了空。
不过边厮波结攻岷州也在章越计划之内。宋军这边也不会将所有胜算都放在一个计谋上。毕竟边厮波结不是自家养的狗,要他往那边跑便往哪边跑。
因此即便计划落空,也没有气馁,经略府这边的幕僚团队,事先对全局早有了规划。
章越走到熙河舆图前,众幕僚们此刻全部聚集到他身后。
章越面图自信而坚定地道:“我先前只担心边厮波结不反,但他既起兵叛宋即是死路一条!”
说完章越用木杖击舆图上洮州至岷州的必经之路:“此是何处?”
徐禧道:“启禀大帅,是种谔种将军所守的铁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