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辈人,甚至是好几辈人都撞得头破血流的事情,有多少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到了你们这一代人倒好了,争先恐后地想要去参与,果真是报应不爽啊。”竹疯子双手抱在胸前,轻声地说道,像是在似睡未睡之间。
我听着话,好像又是一个想跟我聊往事的知情者,立马就来劲了。
“温伯伯,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将原本垂在床沿边上的那条腿顺势就给收了起来,然后盘腿坐在床沿边上。
“温家世世代代都在这鄱阳边上守护着那枚由温氏家族保管的星盘。沼泽地上面时常有水患发生,这里一带的民生多为艰难,陈家人在这里建宅之后,治理水患,修桥铺路,深得这一带民众的爱戴。当时,陈家的次子,也就是陈豫让主动来与温家交往的时候,温氏的族长,也就是我的父亲,当然是非常欢迎的。可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目的,甚至是陈家在此修建宅邸的目的,都是为了星盘。”
竹疯子像是在讲一件别人家的往事那般,用一副平淡得出奇的语气说道。
而我却听得心惊胆跳,生怕会听到什么与外祖父的描述不同的信息,从而破坏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在与陈豫让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就已经知道了,他们早在东北老家的时候,就已经对星盘进行过一次洗劫式的掠夺,同时,我也开始警惕起来。但是,陈家的力量太强大了,又善于笼络人心,他们在沼泽地上建宅还不到三年,温氏家族已经有超过一半以上的人的生活来源,是依赖于陈家的。因此,我和父亲虽然知道他们的目的,却也无可奈何。陈家善于用阳谋,其实这才是最厉害的谋略。”
竹疯子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有一点点的感伤。
他翻了一下身,有仰面躺在竹编长凳子上面,头枕在交叉的双手上面。
“后来怎么样了?陈家对于温氏家族手里头的那枚星盘是势在必得,而你们又对陈家无可奈何。”我敲着竹疯子一直盯着屋顶出神,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和父亲都感觉到了温氏的族人好像已经渐渐地站在了陈家那一边,甚至有为数不少的部分族人提出来了,将星盘交给陈家,因为陈家给了温氏族人很诱人的条件。这些年来,星盘一直藏在鄱阳湖地下,对族人没有产生任何益处,而沼泽地里头恶劣的自然条件,让温家人绝大多数都是贫困的,陈家让族人第一次尝到了吃饱饭的滋味,欲望便助长了族人的胆量。”
竹疯子说到了这里,胸膛开始上下起伏得厉害,像是有一股气憋在里头,就要冲口而出那般。
他突然间坐起身来,然后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
而我则静静地坐在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慢慢地等着他平复情绪。
“后来,父亲为了保住他温氏家族族长的地位,居然将世代隐居在云南大山之中的许氏家族的位置告诉了陈家。”
“什么?”我听到这话,激动得从床上站了下来。
原来许氏家族的位置,居然是竹疯子他的父亲,也就是湘玉的爷爷透露出去了的。
我突然就想起来,在神堂湾之中,要致我们于死地的湘玉的爷爷那副凶残的脸。
“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立即觉得了事情不妙了。许氏家族其实是掌握了关于星盘最重要的信息,也就是大家一直都在寻找的祭祀的方式,而且他们手中的那枚星盘也是所有的星盘中最重要的一枚,位于乾卦,温家的这一枚,是位于震卦。”
“所以,你不放心,因此跟着陈豫让一起去了云南。后来,许氏家族的那枚星盘摔成了三片,其中的一片,就是被你给捡走了,后来让湘玉带到斯坦福大学?”
“哎,是啊,当时父亲的一念之差,居然给许氏家族带来了灭族的灾难。这个家族守护了人类成千上万年,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局,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心灰意冷了。”竹疯子冷冷地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你当初捡了那半片星盘碎片,为的就是不让窥探星盘的人随心所愿,但是,后来又为何要让湘玉带着这星盘碎片去斯坦福大学呢?您既然自己都不想趟这一趟浑水,为何要将自己的女儿给推出去呢?”我有点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因为八年前的那一场海边祭祀。”竹疯子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