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筝道元喜道:“江小友,你竟然识得此曲么?”
江朔道:“此《阳关曲》乃维摩诘居士所作,为送好友元二出使安西所作,维摩诘居士自名其诗曰《渭城曲》,取自第一句,后谱曲歌之,曲名《阳关》,却是出自最后一句。”
王维所作的这首曲子颇适合三人琴瑟筝同奏,他们因此拿来合练,却不知这词曲中的典故,铁筝道元道:“没想到江小友小小年纪,不仅武艺高强,竟还经纶满腹。”
其实这是江朔在辋川别业时,王维对他亲口所讲的故事,否则江朔每日在江湖上行走,哪有闲暇去做这些纸面功夫。
江朔还没来得及谦虚几句,睿息忽然低声道:“有人来了。”
却见山岩峭壁间有两个身形飞纵而下,走近看时却是两个穿着灰色僧袍的沙弥,江朔先是一愣,继而醒悟:此二人定是所谓“西少林”掌门飞鸿子门下的弟子。
众人此刻已知道飞鸿子其实是摩尼教徒,因此他门下弟子也无需再做伪装,但他们长久扮作少林僧人,也没有改变装扮,二僧面无表情,上前合十道:“诸位来得早了。”
磨镜老人嘿嘿冷笑道:“怎么来
得早不行么?难道你们还没做好准备么?是陷阱没挖好?还是毒药没配得?”
二僧长得一模一样,怕是一对双胞胎,二人齐声道:“前辈说笑了。”二人说话时面上却殊无笑意,向山上一比,道:“便请随小僧上山吧。”
说完头也不回,飞身向山上纵去。
铁筝道元怒道:“嘿,还真把自己当作此间的主人了。”
斗极峰因其险峻,别说无寺观,连一间草庐都没有,本是无主之地,眼前这两个摩尼教徒竟然以此山主人自居,铁筝道元怎能不怒?但那两个教徒对他理也不理,自顾攀缘而上。
磨镜老人笑道:“道元道兄,你生气也无用,先上山吧。”说着飘身追了上去。
那两个摩尼教徒显然在此山上下多次,路途甚熟,更兼二人有意卖弄轻功,在岩石间纵跃而上,简直捷如猿猴,本以为早将众人甩脱了,不想回头一看,磨镜老人竟然紧紧贴在二人身后,他纵跃之间声息全无,二人回头时才陡然见到老人一张大脸几乎贴着他们的脸孔。
二人一惊,脚下打滑,险些坠落山崖,磨镜老人双手一扶二人腰间,笑道:“诶……二位小心。”
被磨镜老人一阵嘲笑,二人不禁面皮潮红,再看磨镜老人身后,江朔、睿息和崆峒三圣也都皆近在咫尺,只有叶归真稍微坠在后面,正施展五禽戏中猿猴的身法,手脚并用向上攀缘。
二人这才收起了对中
原群豪的小觑之心,不再回头,全力攀上斗极峰,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二人终于上到峰顶,还未转身就听磨镜老人的声音道:“哟,此间变化好大!”
二人这才知道磨镜老人轻功之能,虽已全力施为,却丝毫没有甩开老人,二人已微微有些气喘,磨镜老人说话时却是气定神闲,呼吸平稳,可见其轻功远在二人之上,方才是有所保留,故意跟在他们背后。
其实有保留的何止磨镜老人,江朔更是如此,否则以穿星步之能,江朔要超过他二人简直易如反掌。
二人这才完全收起了轻视之心,一齐合十,又各伸一臂向前一比道:“极苑就在前方,诸位请……”
磨镜老人、崆峒三圣早在三十年前就登上过斗极峰,峰上只建了一个演武台,其实只是一个夯土的方形高台而已,哪里来的“极苑”?
且比武之后演武台就废弃不用,并无再建任何屋舍,崆峒弟子无事自然也不会来斗极峰。却不知魔教竟然不知何时在峰上大兴土木,在原来演舞台的位置盖了巨大的屋舍,想必便是所谓的“极苑”。
这“极苑”竟然是圆形的,占地方圆四十丈,夯土为墙,高逾八尺,简直和一座小城相仿,只是上面却还搭着木棚,看起来甚是怪异奇特。
建棚的木头自然是直接砍伐此峰上的木头,放眼望去山峰上的林木几乎被砍伐殆尽了,打墙的土却不知从哪里挖
来的。
众人信步走入,才知道原来“极苑”只有外圈有一道环形厚壁而已,上面悬挑着木棚顶,中间却是露天的,而原来方形的土台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下陷丈许的方坑,估摸着环形夯土墙便是挖了中央之土而建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