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可技术工人不像领风者的干部，可以从艾欧尼亚的基层一线‘凭空’锻炼出来——他们必须接受过完善的科学教育和职业训练。”

“但是，要实现全世界的工业化，就需要海量的技术工人。”

但李维告诉她，祖安人现在已经可以过个好年了。而他们领风者的使命，就是让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过上一个好年。

“我回来了也没事做。本来还想去学校找你的，没想到在这儿就碰上了。”

总之，现在的领风者协会，走的还是市场经济加政策干预的温和路线。

“这”泽丽和店主大叔都沉默了。

“我根据青鸟化身的火力引导，一发全功率海克斯超电磁炮，隔着80里地，就把诺克萨斯帝国海军的旗舰给干掉了。”

“所以，你才立志成为技术工人？”泽丽震惊地看向查克。

那要如何缩小祖安与其他经济落后地区，在事实上的不平等呢？

当然是要竭尽所能地帮助落后地区发展工业，提高生产力，让世界各地都尽可能地富裕起来。

是的

虽然李维私底下不让萨勒芬妮升华。

未来德玛西亚、诺克萨斯的乡下农民，会不会为了一个祖安居民的身份，而穷极其一生心血？

“是啊。”泽丽心虚地擦了擦鼻子。

“其实，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践行我作为领风者的理想而已。”

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普通人。他们一个是万中无一的超凡法师、科学天才，另一个也是百里挑一的成功生意人。

她可是领风者。这可不符合领风者的政治正确。

他们的上进经验，可未必能照搬到普通人身上。

他这下才明白，为什么查克说领风者现在最缺的还不是干部，而是技术工人了。

“工人怎么了？”查克反问。

“不——”泽丽瞬间清醒过来。

所以早在许多年前，泽丽和查克都还是小屁孩，店主大叔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路边小摊贩时，他们就互相认识了。

可查克却要为了理想和信仰，主动离开祖安，投身二线建设。

而且他和她一样，都是近一年前就已经加入了领风者协会的“老人”。

但面对查克决绝的选择，她又不禁伤感起来：“唉。看来，我们未来要分开了。”

虽然公务员的待遇并不比工人高，而且在一帮工作狂领导的带领下，工作还一点儿都不轻松。

“真厉害。”查克适时感叹。

后来他幸运得到李维解救，便被当时也只是草创不久的领风者协会，暂时安排到了海克斯音响工厂里工作。

查克深深感叹。

眼见着泽丽脑袋上电芒闪烁，都尴尬得不知道是要短路，还是要爆炸了

查克才有点儿害怕的转移话题道：“那个，泽丽”

“我没有魔法的天赋，也没有科学的才能。科学家的理想对我来说太远大了。做一名技术工人，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她还以为自己秀得很低调呢。

上限就在那里了。

许久之后，她终于憋出一句：“新年快乐。”

所以这一声“新年快乐”，不仅是人与人之间的美好祝福，更是对领风者的一种警醒——斗争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那时泽丽也不理解。

“这”泽丽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虽然祖安是一座纯粹的工业都市，但在过去两百多年里，祖安工人都是这座城市里地位最低下的那一批人。

泽丽以这副功勋战士的模样出现在祖安街头，出现在这家魔沼蛙餐厅里，立刻便吸引来了众人尊敬与艳羡的目光。

“查克，你是想参加李维会长提出的那个‘投身工业、支援二线’的计划，对吗？”

“现在海军也不缺我这台人形电磁炮，所以我就退役回来了。”

而作为这座先进工业城市的基石的工人，则成了被人们鄙视可怜的社会最底层。

“不，你们理解错了。”查克摇了摇头。

“查克，你也知道。哪怕是现在，工人也并不是什么理想的职业。”泽丽正想说。

但在如今这个领风者蓬勃发展的时代，公务员的升迁机会、上升空间，可远比进厂打工要大。

“切！”泽丽瞪了他一眼：“当工人这么好，那大叔你去跟查克换啊？”

因为谁都知道，这活儿不是人干的。

这时，只听泽丽继续嘟囔：“之后两个多月，我们就一直在艾欧尼亚做些无关紧要的护航和巡逻工作。”

领风者根本没有快速实现工业化的需求，自然不愿冒险选择他们并不熟悉的计划经济。

“好勒！”店老板远远地应了一声。

“是的。”查克点了点头：“我已经报名参加了二线建设的‘人才摇篮计划’。”

他懂的理论一点儿不比查克少。但理论大师跟真正的领风者，差距就在这里。

“嘿，你这话说的。”店主老板人还没走远，听到这话就忍不住插嘴：“现在都人人平等了，当工人又怎么了？”

“因为你弄错了，泽丽。”查克说：“领风者最缺的并不是基层干部，而是技术工人。”

“等我学成毕业之后，我可能会去艾欧尼亚，或者是其他地方——都看组织安排。”

“你觉得做技术工人没有前途，但你有没有发现.”

这一走，可能就是一辈子。再也回不来了。

“要加炼金蘸料的！现在的魔沼蛙都不是臭水沟里长大的，不加蘸料都不地道了。”

“你也是。”泽丽大剌剌地在查克面前坐下，还扯开嗓子对店老板喊道：“大叔，给我也来一份生腌魔沼蛙！”

这话题说起来就有些微妙了。

“是的。”泽丽就像终于在地上找到了个可以钻进去的洞，忙不迭地接话道：“海克斯宝石驱动的量产型电磁炮，已经研究成功了。”

“现在我们自己过上好日子了，难道就要忘记在祖安之外受苦受穷的人们吗？”

计划的问题是，领风者有限的计算能力，跟不上消费者复杂多变的商品需求。

“不会的，有海克斯飞门呢。”查克笑了。

“我”查克想了一想。

“这种好日子是建立在什么上的？是建立在祖安先进的工业化水平，带来的超额利润上的。”

但他有办法缓解。

“.”泽丽说不出话了。

肯定会。

“整场仗打下来，敌方舰队连我们的船都没看到，就被我们打得全军覆没了。”

这个问题，可就涉及领风者的路线问题了。他也想不太明白。

这就是以前的祖安人，和现在符文之地的绝多大数人，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你说说，现在从街上卖炸香蕉的奶奶，到咱们店里吃饭的客人，还有谁是没见过你，没听过你那个‘80里外一炮轰沉帝国旗舰’的故事的吗？”

就算是混黑帮的小流氓、做服务的窑姐儿、捡垃圾的地沟孤儿，都可以看不起那些进厂打工的苦命人。

“领风者依靠税收、福利、公共服务等进行的再分配，只能抬起工人待遇的下限。至于上限.”

而计划经济的好处是集中力量办大事，可以帮助落后国家快速实现工业化，同时提升自主国防能力，保证自身安全。

然后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想当工人。”

“而目前只有祖安和皮尔特沃夫，拥有提供这种训练的能力。”

工人活干得再多，技术再娴熟，也不可能超过一个生意兴隆的餐厅老板的。

而查克只是一个普通人，最普通的那种。

“他对我说新年快乐。”

他也认为，查克既然难得拥有了受教育的机会，就完全可以将人生目标放得更远大一些。

而他也一直都很担心，等这一代怀着信仰与理想的老祖安人逝去，新一代的祖安人们享受尽了全世界最好的福利，又忘记了这份福利从何而来

那未来的祖安，会不会变成事实上的另一个皮城？

祖安的工厂里，会不会再出现从外地来的学徒工？

祖安的大学里，会不会再出现对外地学生的歧视？

他和他妹妹经历的苦痛，这一代祖安人在皮城的遭遇，会不会在未来到这里打工的恕瑞玛人、艾欧尼亚人身上重演？

领风者必须实事求是。

“你骗人世界上就没有几座城市，是有海克斯飞门的。”

泽丽不仅有魔法天赋，还是个科学天才。她从小就跟身为炼金工程师的父母学习科学知识，当科学家也很符合她一直以来的人生规划。

“你变化真大。”查克惊讶。

“这丫头一回来就穿着她的海军制服满大街乱跑，到处展示她胸口的两枚勋章。从早上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看她在这街上晃悠了多少圈了。”

于是政策干预下的市场经济，计划调节与市场调节相结合的经济形式，就成了他们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这个情况直到领风者出现才得到改善。

“额”他语气轻松就像是在开玩笑，可泽丽却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再后来，随着祖安的解放，领风者政权的正式建立，领风者治下的教育和福利体系走向正规化、完善化

查克就因为年纪尚小而被迫离开了工厂，去了领风者为这个年龄段的祖安失学青少年专门开设的，为他们补习科学、魔法及文化知识的免费学校。

李维知道答案。这是规律，他无法完全避免。

“这话是李维会长教我的。”泽丽说：“我之前在街上炫耀额，迷路的时候，遇见了他。”

“原来如此！”听完这个故事，查克也深受鼓舞。

他站起身，很正式地向泽丽伸出手臂：

“泽丽同志，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