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无限寿命的长生种,黑默丁格知道,人类一直都是这样,从来就没有变过。
只不过是充裕的物质资源造就了相对文明的环境,而领风者的崛起和威胁,让皮城在危机中现了原形罢了。
“或许,我该换个地方了?”黑默丁格对皮城失望了。
他只想搞科学。人类的事儿太复杂,又太幼稚,他不想再掺和了。
而科学研究需要稳定的社会环境,需要投资。
所以他总会出现在符文之地最和平富裕的城邦,成为站谁谁发、离谁谁倒的“站队王”。
但是,这一次.
“人类发展了近万年岁月,才好不容易诞生这么一片科学的沃土。”
“离开皮城,我又该去哪呢?”
和皮城比起来,诺克萨斯都算科学荒漠。恕瑞玛、德玛西亚、艾欧尼亚和弗雷尔卓德,那就更是未开化的“史前文明”了。
“去祖安?”祖安已经是科研环境最接近皮城的地方了。
可现在双城之战一触即发,祖安又哪里能太平呢?
而且谁知道此战过后,赢的是祖安还是皮城?
“再看看吧.至少想办法把莱米尔教授救出来,把其他事也都安排好了再说。”黑默丁格驱散了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跑路念头。
而就在这时,海上吹来一缕微风。
无数海鸟落在船上,疲惫地舒展羽翼。
黑默丁格抬起脑袋,他看到了那飞在高空的云朵,那碧空如洗的天幕
时间回到现在。
“忘了告诉你——黑默丁格教授,现在已经不在皮城了。”梅尔浅浅笑道。
“哎?”杰斯着实有些猝不及防。
他老师,皮城大学的校长,进步之城的首席科学家,竟然一声不吭地跑路了?
“是的。黑默丁格教授已经答应与我们合作了。”梅尔确认说:“以后有条件的话,我们甚至会把整个海克斯科技学院都搬去祖安。”
杰斯:“.”
“现在你还有什么顾虑的吗?”梅尔笑着问道。
青梅竹马的凯特琳去了,生死之交的维克托去了,有知遇之恩的梅尔去了,有授业之恩的黑默丁格也去了
就剩他一个还没进步了。
他还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可杰斯就是.莫名地有些纠结。
“我明白了。”梅尔叹了口气:“你在抗拒改变。”
这其实很好理解。
有产者从来都是本能地抗拒改变的。
想想就知道,如果一个人能像杰斯一样家财万贯、声名远扬,既衣食无忧受人尊重,又可以安心科研追逐梦想.
那他只能是“脑子烧坏了”,才会想着去改变什么。
别说杰斯这样的成功人士,哪怕是杰斯手下那些工人,那些皮城的中产阶层,他们也是万万不希望改变什么的。
他们可能了解迦娜的理论,可能会同情穷人,甚至干脆自称是迦娜信徒,每每在弱者受到压迫时义愤填膺地发声。
但当变革真的到来,他们却又本能地感到抗拒。
因为变革总会伴随混乱。而他们真的有两头牛,他们只想让这两头牛好好活着,不要让自己幸福美满的小日子出现任何岔子。
这倒不是他们虚伪。他们只是脑子进步了,屁股还留在原地而已。这是人之常情。
“你说你不想关心政治,只想研究科学。”梅尔一针见血地指出:“但杰斯,或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其实已经表明了你在政治上的立场。”
科学研究需要稳定的社会环境。
而领风者掀起的变革,显然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破坏杰斯需要的这个稳定环境。
所以他也在本能地排斥领风者。
“我”杰斯哑口无言。
梅尔三言两语,就让他尴尬得涨红了脸。
“我我明白了。”杰斯终于认真地审视起自己。
他没有任何顾虑,只是在本能地排斥改变。
而改变.真的有那么可怕么?
他想到了迦娜的理论,想到祖安工人的贫穷和艰难,想到了那些皮城工人的偏激和狂热。
他又想到了维克托、凯特琳、黑默丁格,最终看向梅尔那再熟悉不过的姣好面庞:
“梅尔,我愿意加入领风者。”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杰斯鼓足了勇气,对梅尔表态:“不管你需要我在两天后的战争中做什么事,我都愿意帮忙。”
“哎?”梅尔微微一愣:“你帮忙?”
然后她很淑女地捂住嘴巴,咯咯轻笑起来。
“怎、怎么?”杰斯又窘迫起来。在梅尔面前他总是这样,像个懵懂迟钝的孩子。
只听梅尔笑道:“杰斯,你以为我特意来这找你,是让你冒险参战么?”
“不是吗?”杰斯呆呆问道。
“当然不是。”梅尔说:“我说过,我这次来是为了给你指路。”
“就像我们以前一起做生意时,遇上好项目让你出钱,那是为了带你提前上车。”
“不然要是等我们打过来再站队,那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唔”杰斯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十分在意地问:“梅尔,你们难道已经有必胜的把握了?”
“当然。”梅尔信心十足地说:“变革之风已至,胜利必将属于领风者!”
几小时前,小船上。
黑默丁格感受到了风,看到了海鸟,云朵,天空。
“风向不对。”平时日间风自海上吹向陆地,夜间自陆地吹向海上。但现在,海风方向很乱。
“鸟也太多了。”许多从大海彼端飞来的海鸥落在船上,赶也赶不走。
“云有些高。”是白色羽毛状和马尾状的轻云,高度不小。
“天空也很干净”能见度异常良好。
风轻云淡,晴空万里,天气似乎不错。
但黑默丁格却突然寒毛直竖,神色紧张地望向了东方辽阔无垠的海面。
他知道,他看到的一切征兆都在说明——
在皮尔特沃夫的东方,远至数百公里的大洋之上,有一股摧枯拉朽的强大力量正在缓缓酝酿:
“飓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