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猛烈的骤雨噼里啪啦后,满地都是残绿碎红,雨后空气格外的清新,偶尔几点雨滴轻触的温柔,又化作一丝甜意。
一些不曾忘却的过去,已经成为难以追溯的历史,记忆的尘埃弥漫整个空城,阵阵刺耳的鸣笛声穿过无人的街道,幼年的孩童哭闹着穿过了危险的马路,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把甜腻的冰棒棍扔在了地上,不知所措的初中生看着嬉闹的同伴、独自站在一旁,失魂落魄的高中学生把笔折断、把草稿纸撕得粉碎,大学生在熬了一整个冰冷的通宵后头晕脑涨,毕业一年、两年、三年、四年的年轻人正过着二十七岁的生日,知道自己在地球度过了一万天,于是哭得稀里哗啦。
这些令人不悦的情况,有时是真实的,有时却是人为的考验,一旦给你的考验没有通过,你便也得不到想要的一切。人生的境遇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在意想之外的偶然成为情绪的必然,或惆怅、或哀迷,对于注定的失去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离惘来临的时候,又变得像夏日烈阳下暴晒的冰块一样脆弱,似乎一切都变得遥远且空虚。
云中寺。
男人宽阔的胸膛里躺着娇柔细腻的女子,无暇相映的雪白肌理,在轻柔的呼吸声里,化作纯净不染的雪地,寂静中能听见砰砰的有节奏的心跳声,微冷的室内,二人愈发燎热,佳人的发香、暖香,是初春绽放的兰花,在寂静的夜里,唇齿甘甜。
美人离开了房间。
叶云独自躺在床上回想着一些过去的事。
旧日的矮山下铅灰色的道路向城市里延伸,午后的游人顶着半熟的烈阳,在神龛前鞠躬、合十、祷告,众人衣着崭新,款式时髦,但在彼此眼中又容易混淆,似乎对方东奔西窜、来来往往,只是诚心实意地在神像前把时光消磨。
忙碌之下,游人稀少。闲庭漫步,愁思悠远。
地平线上的一丛阴影,指向城市里灰黑的尖顶,从郊区到城中,由疏落到浓密,由残破到精致,变换的不同的高楼大厦,亮堂的窗子外,四周有可以让人辨认和记住的标志物,窗内有着美丽女人的娇躯、富丽堂皇的金玉、色香味全的佳肴,也有着支离破碎的感情、难以偿还的旧债、无法脱身的烦恼。
粗糙的线条上有精致的刻纹,光滑的林道中有坚硬的参天大树,浓密的树荫,稀释在平行空间的城市里,也在向周围温柔宽容地伸展,人在其中,就像游弋在沼泽边一个没有岸的湖里,繁华的世界藏着荒芜的平原,或长或短的枯藤,包围着简陋暗淡的阁楼,继续向里探寻,犹如深不可测的深渊,让人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白日里有多喧嚣,夜晚就有多寂寥。
凌晨的月把漆黑的寒潭抹上发光的颜料,在过去的52个月里,这是第416次失眠,似乎潜意识里的冰山正在崩塌,在冰山一角下,隐藏着悸动无比且难以忘怀的情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跃出海平面,把所有的悲喜都搅在一起,变成一碗苦涩的糖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