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德将挂掉的手机塞到裤兜里，公交车此时也在面前停下。

和德拽着苏慕上车。

此时已经是末班车了，车上几乎没什么人。

和德拉着苏慕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伸手将苏慕旁边的窗户哗的一下推开，自己坐在外面。

傍晚的风卷了进来，夹杂着路两边梧桐树的气息，地面被暴晒了一整个白日，热烘烘的气浪，还有阳光和煦的清香，一同进来。

玩了一整天，苏慕有点累，微风柔和地拂过他的脸颊，他懒懒地眯着眼睛，将脑袋靠着旁边的窗户，望过窗外缓缓掠过的风景，有些失神。

除了公交车颠簸，脑袋会磕到坚硬的窗户，此时这样的黄昏，这样的风，还有身边的人，都美好得像梦境一样不真实。

和德安静地望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伸出手揽过他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这么聪明的脑袋，不要磕坏了。”

苏慕缓缓笑了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笑容渐渐收敛，将手机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他沉默了许久。

然后按着音量键，手机铃声消失，他继续将手机关机，若无其事地塞到口袋里去。

和德瞄到了‘姑姑’两个字。

苏慕继续看着车窗外，心情又截然不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我快成年了。”

“哦，那还是不能谈恋爱。”

和德算过了，苏慕生日那天是周三，他们还没有从高中毕业。

苏慕一顿，脸被西方的天边彩色的云霞映照得红彤彤的，“你的关注点怎么总奇奇怪怪的……”

“有吗？”和德捏着苏慕的手指把玩，声音懒懒的。

“有。”他本来想说自己生日之后就成年了，他能拿到保险金，到时候姑姑一家为了保险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

遇到和德之前，他的计划是报一个距离这座城市最远的大学，拿到保险金就远走高飞，永远消失在那一家人的视线里。

但现在让他远走高飞，他怎么舍得？

…

竞赛的成绩会在一周到两周之内才公布出来。

之后的时间，苏慕与往常一样正常上学。

某天下午放学，和德提着书包从后门出去，踏出后门的那一瞬间，又陡然回头。

正好对上一双阴沉的眼睛。

柳诗雅心脏一阵紧缩，连忙低下头。

“怂货。”和德低声念叨了一句，转头走了。

和德先去车棚找苏慕的自行车，却发现他的自行车没有在本来的位置上待着。

和德掏出手机，才看到苏慕给她发的信息。

他已经拿过车，在校门外等着了。

和德向学校外走去，远远就看到苏慕坐在自行车上等在街边。

正准备走过去的时候，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渐渐走过来将她围住。

一人手搭在和德的肩膀上。

“哎呀，你怎么才放学啊，你们老师这么能拖堂啊。”

“我们等你好久了。”

“走吧走吧。”

她们看起来像是和德亲密无间的朋友。

门口的门卫看了她们几眼，认出是平时学校里那几个不服管教的，大喊着，“放学了就赶快回家，不要在校门口聚堆！”

将手搭在和德肩膀上，那人嬉皮笑脸的，“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看似亲密，实则强硬地带着和德往旁边走。

苏慕将车靠在树干上，大步走过去，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掐着，有些喘不过气，望着被那些人簇拥在中间的和德，瞳孔深处蔓延一片沉沉的墨色。

这种情形他最熟悉不过了。

在遇到和德之前，他几乎每天会经历这种场面。

这些一个个天真又稚嫩的脸，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