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自从知道昨日躲在方凌房中那人是妙清之后,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就连那发酒疯的毛病也自好了。
此时,只将马骑得飞起来一般,一路赶往城西小院。
城西三里开外,一棵高大的泡桐树下,一破旧的农家小院单家独户,格外的安静。一路走来,别处的村民都已开始忙活着出门各讨生计了,唯有这家小院的院门始终紧闭着不见有任何动静。
方凌吱呀一声推开院门,但见院内空无一人,不仅如此,就连屋内也是半点响动都没有。
这小院前面是院,后面两间土房很是破旧。许是这家主人做的是和余婆婆一样的死人生意,院内两边的棚子下胡乱堆放着许多新扎的纸人纸马以及一大堆的元宝烧纸。
若单单只是这些倒也并不足以令方凌心惊,可偏偏凭着异于常人的嗅觉,让她辨出了空气中的阵阵血腥。
方凌心道不妙,迅速跑向房内。开门处便见一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光着脚,匍匐着倒在地上,后背大片血迹将身下黄土夯实的地面都浸出一片嫣红。
而里间一名死者,中等身材,面相憨厚,方凌看着便觉有几分眼熟,细看之下惊觉此人竟是金塘县衙役王福。
只见他身中两剑,仰面躺倒在床边,而衙役们专门配发的一柄薄片腰刀却被扔在其左手边两尺开外的地上。
整个场面凄惨恐怖,将后一步赶到的周放吓个半死,跌坐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一个是金塘县衙役王福,一个是云虚宫大小姐妙清,这二人说起来完全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怎会牵扯到一起?可若说这只是巧合,却也绝无可能会巧合到如此程度。
方凌仔细回忆,王福确曾见过仙越,当日金家古窑案发现场仙越便在场,而后护送金巧到衙门找郑守义时或许也见过。但他二人从未说过话,甚至相互之间连姓名都不知晓,怎会冒充仙越引妙清前来?
眼下唯一能够将二人串联起来的只怕除了自己与长亭之外,再无其他。
方凌蹲下身子,只见王福胸口衣物敞开,衣带松动,似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可见凶手除了杀人之外,还在找什么东西。财,应当不可能,因为王福的钱袋还在,那便是其它的。
方凌小心翼翼地解开王福上衣,只见两道伤口窄而深,约莫四寸长,一寸宽,两端创角尖锐,伤口边缘整齐,典型的双刃锐器所伤,推测为剑一类的凶器。
其中左胸处创口明显大于腹部创口,且创面豁口较大,碎肉横翻,但创面却不如腹部的深。按压之下正当肋骨上方。很可能是一剑下去却被肋骨卡住未能立刻毙命,于是发生扭打造成。
而腹部伤口则干净利落许多,按伤口角度来说,应是正面垂直刺入。结合死者衣物上的脚印,可见应当是死者受伤后,被一脚踹倒在地,而后被凶手扑上去一剑毙命。
撩开胳膊及裤腿,只有右手小臂有抵抗伤,其余各处均无明显伤痕。可见凶手武功高出死者很多,整个凶杀过程中,死者全无反抗之力。
但若说凶手全身而退,却也不尽然。丢在一旁的腰刀,刃上带血,可见凶手亦受了刀伤。
而由地上溅落的血迹来看,离尸体近的一处溅落血迹明显痕迹重,且血量大而密,由血点溅落的方向来看,基本呈点状或星状均匀分布。而稍远处的刀身底下则血点小而疏,应当是腰刀跌落反弹至此处迸溅的血迹。
由此可见,王福是还未倒下之前便砍伤了凶手。而他与凶手武功相去甚远,唯一一个能够砍伤对方的机会便是对方以剑刺入他左胸被肋骨卡住的一瞬间。
方凌依稀记得王福是个左撇子,按照这种情况,那么凶手受伤的部位则很可能是右上臂。
而这一点从跑出里屋倒在外面屋子的半大孩子身上的伤口可以得到印证。
那孩子后背伤口自左上至右下,伤口由深及浅,伤痕并非呈一条直线,下方略有偏向左侧歪斜的迹象,特别是伤口末端明显带出一个十分不协调的弯钩。
可见凶手行凶时很可能用了左手,且左手并非其惯用手。
在左手不是惯用手的情况下,却偏偏用了左手,只能是先前与王福打斗过程中,右手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
方凌轻轻掰动死者下颌骨,转动其关节,发现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的僵硬状况,但尸体表面却并未形成尸斑,可见死亡时间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内。也就是妙清走后大约一个时辰之后。
永陵城门卯时开放,妙清就算赶城门初开便出城,以她的脚程,加上路线不熟,至少得卯时二刻才能到达此处。按照这个时间推算的话,妙清到达这里的时间和王福以及那半大孩子遇害的时间倒是十分吻合。
会不会是妙清到了这里刚好撞见凶手行凶,凶手怕行踪暴露而将妙清抓走?可是为什么没有杀人灭口?或者说妙清对他有用处?
方凌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