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阔,绿树成荫,官道上二人一骑疾风一般驶过,卷起路上残点点,纷纷扬扬。
方凌一路靠着背后温暖坚实的所在,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此行兴许也并非他们说得那么艰险。
不过这种想法连两个时辰都没维持到,便立刻被生生打了脸。
长亭这厮也不知是哪根筋又搭错了,似永陵城这种车水马龙,热闹繁华的所在,但凡是个懂事的进了城便会就近先找一家客栈歇脚,顺便将马儿安顿下来。
而他非但不急着找住处,反而带着方凌骑在马上堂而皇之地闲逛了起来。要知道这种城中街道,除了确有公务在身的人,能这样骑着马儿招摇过市的怕只有新郎官儿了。
要是贺涟风这种纨绔子弟偶尔仗仗人势,出个风头,倒也说得过去,但此事换成长亭来做,便觉得哪儿哪儿都说不过去。
眼看所到之处惹得人人侧目,议论纷纷,方凌直觉一张脸都要丢尽了。
反观长亭,倒是修得一张厚脸皮,竟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反而目不斜视,端得是将“不可一世”这四个字直写在了脸上。
方凌终于明白黎宗的人为何恨他入骨了,就这样的人,方凌瞧着都想给他来那么一下。
约莫着终于是逛累了,长亭这才想起解决吃食住宿的问题。
然而不找不知道,一找之下方凌适才惊觉自己此行怕真的是来受罪的,首先投宿无门这便是个大问题。
但凡永陵数得上号的客栈,一看到二人打扮便没有一家愿意留宿的。本来或许还有那么一两个眼力劲儿不怎么好的店家收了也就收了,可经长亭方才那番招摇过市之后,但凡不是个瞎子聋子便打不了眼。
方凌饿得肚子咕咕直叫,不禁埋怨起来:“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何苦要在人家的地盘上逞威风?”
长亭有些不忿,“你不怪黎宗堂堂道宗大家做事如此记仇小气,倒来怪我?”
“现在怪谁都没用了,咱们只怕得到城外找处破庙歇脚了。”
“岂不闻庙小妖风大?若是再没有客栈留宿,咱们便直接去黎宗山门也未尝不可。好歹顶着云虚宫长老的头衔,面子总是要给的。”
方凌不禁扶额,心中叹道:这厮莫不是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也倒是,这厮从来就是这样一个惹麻烦不嫌事儿大的主。
想到这里方凌只得换了一副谄媚嘴脸,安抚道:
“云虚宫什么地方?天下第一道宗,长老虽比不得掌门,但也代表着一派颜面。怎能屈尊降贵到他们门下登门拜访?这说出去,不知道的以为你长亭君让人吃了闭门羹,给人登门道歉去了不是?”
“在你心里,我竟比不得长极?”谁知一番话下来,他竟只听到了这个。
“啊?”
方凌一时有些接不过话来,遂换了个说法单刀直入道:
“我的意思是说,接下来再遇到客栈,我去知会,您只需在外候着便可。大凡有身份的人都是这样的,要不您看那些达官显贵出门带那么多侍卫小厮干嘛呀?您说是不是?”
方凌一副狗腿子模样,说得是有鼻子有眼。
谁知长亭根本不买账,轻轻带了带马缰,马儿立刻停住脚步。只听长亭在耳后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我究竟哪里比不上长极?”
话里话外,竟似乎还带着那么一点儿幽怨。
方凌见这茬儿高低是躲不过去了,只得昧着良心道:
“比得过,那自然很是比得过。单是年轻有为这一点,便是整个归云山也无人能出其右。你想想看,比你年轻的,修为都没你好,比你修为好的,那都……”
“有这号人?”长亭听到比他修为好的,立刻开口打断道。
方凌见问,觉得这厮多少是有些太过自负了,嘴里却不得不应承道:
“嗯……那自然是没有!”
兴许是方凌刚刚的马屁拍得十分受用,长亭心情显然好了很多,倒也不再计较遇到客栈谁去接洽的事儿。就连方凌提出让他端着架子,不要轻易开口的提议都欣然接受,没再反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