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抬手,示意王轨无需行礼。
王轨于他而言,是真正的心腹。
王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颇有些忐忑,良久「皇太子赟将来并非社稷之主,普六茹坚貌有反相。」
普六茹坚,便是指杨坚。
皇太子宇文邕,仁孝不足,德行浅
薄,且能力欠缺,这样的人如何能担得起如此大的家业。
陛下英明神武,只可惜后嗣黯淡。
本就心中不悦的宇文邕,闻此言,更是恼怒,脱口而出「帝王自有天命在,旁人又能奈何!」
与其说是不悦,倒不如说是被戳中心事的恼羞成怒。
王轨侍奉他多年,他最是了解其为人。
秉性质直,临事强正,忠义无双,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无的放矢。
「陛下息怒。」
王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但仍没有改口。
他蒙受陛下厚恩,自当以死效力。
宇文邕目光灼灼的瞪着王轨,久久没有开口。
半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声音艰涩「你是在劝朕易储吗?」
「国之储君,岂是轻而易举就能换的。」
宇文邕的声音中充满着无力感,细听之下,还有颓然和艳羡。
长子不堪大用,次子更是稀疏平常,其余诸子年幼,他从不曾有选择。
也不知那高湛究竟是祖坟上烧了什么高香,竟然能教养出高湛这样惊才绝艳,眼界,胆识,手腕都不俗的继承者。
不对,不是教养,高湛没那等本事。
高家那一堆糟心事,比之宇文家有过之无不及,指望高湛养儿子,倒不如说是天降奇才。
呸,高湛就是个抢他皇后的狗玩意儿。
还有那高长恭,对高纬忠心耿耿,他许下重利都无法让高长恭倒戈。
呵,难不成高纬救过高长恭的命?
「王轨,方才所言,莫要对外人道。」
「有朝一日,赟儿还需你匡扶。」
他何曾不知杨坚绝不是久居人下之辈,只是如今的北周容不得他再大刀阔斧对曾经追随他的世家下手。
王轨哑然,苦笑一声,没有再开口。
而相携离开皇宫的杨坚夫妇,也是思绪万千。
「伽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杨坚紧紧地握着独孤伽罗的手,定定说道。
若是让丽华远嫁北齐,才是真正的前途茫茫。
独孤伽罗心中惴惴,她何尝不知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只可惜对上北齐,对上那个战无不胜的高长恭,她的夫君还能继续以往的神话吗?
担忧一点点在心中蔓延……
……
「堂兄,接下来看你了。」
「朝中有寡人,有陆女相,你莫要忧心后方。」
「皇太后也给阿史那王廷去了信,所以就在杨坚到来之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拿下紧邻北齐疆土的两城吧。」
宇文邕想要时间喘息,她偏偏兵贵神速。
至于宇文邕对于她所要求之事的态度,其实并不难猜。
于公于私,宇文邕都不会答应。
所以,倒不如出其不意先下两城。
嗯,她就是个专阴人的老六,所以别跟她提什么宋襄公式的「不鼓不成列」。
她没那么仁义,也没那么守礼。
「必不负陛下所望。」
久经沙场,见惯了风沙鲜血尸骨的将军,不会喜欢战争,但也从不会恐惧。
这天下已经乱的太久了,陛下需要大业,而百姓也需要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