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却依旧强装镇定自如的望着荪歌的眼睛,似是唯有这样才能表现他的诚恳。
荪歌愕然,这跟她想象的有点儿不一样。
原来传说中的烈女怕缠郎还真有一定道理。
“堂兄?”
荪歌试探着轻声道。
高长恭紧抿的嘴角蓦地一松,神情慈爱,颇似老父亲,伸手摸了摸荪歌的脑袋“堂弟。”
猝不及防之下,荪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旁人是好为人师,到了高长恭就变成了好为人父?
明明是朵雪山之巅纯澈如琉璃的高岭之花,偏偏非要塑造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父亲形象。
不得不说,违和的很。
这一瞬间,荪歌想到了狼外婆。
荪歌的手不受控制的放下了马车窗户上的帷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高长恭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看戏看的欢乐的老狐狸段韶表示心满意足。
而远远望着这边的高湛也是老怀甚慰,他那总是一副不值钱模样的太子终于硬气了一次。
甚好!
甚好!
高湛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
“殿下?”
陆令萱不明所以。
心心念念之人走下神坛,殿下非但没有欣喜若狂,反而送了闭门羹?
这可能就是话本子里常说的亲手摘下了月亮,又嫌弃月亮清冷的行径。
太子殿下果然是天赋异禀,小小年纪无师自通,这一招玩的炉火纯青。
静下心来的荪歌也知自己方才动作过于失礼。
可不怪她不淡定,实在是高长恭刚才的神情过于诡异和反常。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好比在后世中苦苦追星多年,爱豆突然对你回眸一笑,问你愿嫁否?
荪歌轻咳一声,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在陆令萱的陪同下走下马车,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高长恭“堂兄见谅。”
“世人常言,大喜大怒,易失言失礼。”
“能得堂兄回应,心中甚喜。”
官道两旁是还未完全消散的白雪,未被寒冬压垮的青松是这一处风景中唯一的亮色。
但在此时,身披赤色狐裘,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让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变成了背景板。
高湛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发现他高兴的太早了。
不值钱依旧不值钱。
赔钱货依旧赔钱货。
有这么个儿子,他深觉脸上无光。
“继续赶路。”
高湛愤愤不平地下令道。
早日返回邺城,他也好早日将禅位一事付诸于实践。
当然,最重要的是眼不见心不烦。
他做他的太上皇,骄奢淫逸。
高纬做倒霉蛋皇帝,日理万机。
也许,他做皇帝不称职,但他一定会是个称职的太上皇。
只要太子能立起来,他可以立马放权。
然后顺带监督鞭策太子勤于政事,绵延北齐的国运。
事关人生理想,这点儿觉悟他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