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耐着性子,仔细的解释道。
项梁瞬间理解,眼中跳动着光芒,灼灼的注视着项羽。
他的侄儿,长大了。
在范老先生的教导和打磨下,羽儿的成长,一日千里。
能遇范老先生,是羽儿的运气,也是项氏一族的运气。
玉不琢,不成器。
“羽儿,接下来叔父会安排让你在会稽豪强面前露脸,你须得亲自打响你的名头。”
天生神力的项羽,必能让会稽年轻一辈的子弟信服推崇,在暴风雨来临前,培养出自己亲信的班底。
另外,他也得派人关注一下巡游队伍,以及咸阳,还有上郡的消息。
公子扶苏在上郡,有蒙恬的三十万大军倚仗,胡亥当真能篡位成功吗?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羽儿都算掌握了先机,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了主动权。
“听叔父的。”
项羽并没有拒绝。
打响名头,才会有人追随。
人,是他逐鹿天下的资本。
“那不打扰叔父了,羽儿先行告退。”
项羽起身,拱手告退。
项梁看了看窗户外的滂沱大雨,皱眉“下大雨,还要出去?”
项羽点点头“还有事与师父商议。”
确认了秦始皇的死讯,项羽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
师父,真的能接受吗?
项梁:……
项羽到来时,看到自家发须皆白的师父站在书房中写着祭文。
叹祖龙功绩,致祭于始皇。
……
……
飘摇风雨,殚精竭虑,奈何江山与君共存亡。
远溯千年,下洄百朝,其功卓著,无可触者也。
其制长存,功在千秋,时时祭奠,以寄敬慕之情。
愿祖龙之灵,祷泱泱华夏。
一篇祭文,并不长,却字字振聋发聩,就好似要为被六国移民钉死在暴君之名下的始皇帝正名。
但,祭文却没有落款。
不对,应是有,但提笔之际,师父有作罢了。
那滴墨渍,遮住了师父的千头万绪。
这卷竹简,会为始皇帝在后世之中留的半分清白吗?
其制长存,何制?
郡县制?
在师父的祭文中,始皇帝真真当得上千古一帝。
祭文,重在哀悼。
荪歌听着院外雨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点燃青铜盆中的炭火,将竹简扔在其中焚烧。
项羽下意识的弯腰想要捡出来“师父,此祭文,当流传后世,让人知晓。”
“流传后世?”
“你觉得为师作此祭文是想替始皇帝赢得身后名吗?”
荪歌摇头,淡笑着说道“他无需为师替其正名,千年后,自能有人知其伟大。”
“我的祭文,只是想让他知道,这世间还是有人念着他的,他也从不是孤家寡人。”
“七七未过,他未走远,应是能收到的。”
她没落款留名,是不知该留何名。
范增也好,赵高也罢,都不合适。
项羽看着虽落寞,但却依旧神采奕奕的师父,心中越发复杂了。
师父亲自将始皇帝塑造成了一座大山,立在了他的面前,他这一生都得不断的攀登,翻越。
明明,他和始皇帝是国仇家恨的仇人。
此刻,仇人却变成了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