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郡,晋阳。
清明风至,细雨蒙蒙;春寒料峭,草叶枯黄。
孤坟伫立山坡之间,其墓碑上写着‘魏伏波将军孙礼碑’字样,在其下方刻写着孙礼的过往事迹的内容,其碑阴刻写着为孙礼建坟竖碑的出资人的姓名。
司马懿望着孙礼的碑文,不仅念起孙礼出任河东太守时,前往府中拜见自己的那般场景。
时孙礼担任大将军长史,辅左曹爽理政。然而孙礼刚直不阿,数次反对邓飏、何晏等人的建议,颇是惹怒曹爽,遂将其改任冀州刺史。后孙礼担任冀州刺史期间,又因清河、平原二郡地界纠纷触怒曹爽,受结刑数年,被罢免官职。
期间司马懿与众人多次为孙礼求情,曹爽拒不答应。直到一年前曹爽欲征讨荆州,为得到众人同意,这才把孙礼委任为官,任命其为河东太守,领伏波将军。
出发前一日,孙礼前往拜见司马懿,二人会面时。孙礼面露忿色,不发一言。那时候司马懿还以为孙礼因地界纠纷还对曹爽不忿,规劝了几句孙礼,让他不要太过记恨过往事务。
却不料孙礼嚎啕大哭起来,其表示自己虽不是品德优秀之人,但也不是如此鸡肠小肚之人。自己本以为曹爽能够不辜负曹叡的托付,又可匡辅魏室,没想到至今社稷愈发混乱,魏室有倾危之险。自感辜负了曹氏的恩德,恨自己无能,希望司马懿能够出山,稳定朝纲,纠正乱政,辅左魏帝。
司马懿对此亦束手无策,只能让孙礼暂且忍忍,让他在河东好好防御汉人。
彼时那一番言语,却成为了二人诀别之语。
司马懿念着那番话,自语说道:“德达杀身成仁,懿甚为敬佩。忍耐之语,或为笑言尔,今若忍之,恐魏室将亡也!”
“曹爽兵败荆州,为掌大权,囚禁太后,更替兵权。河东失守之际,其手握中军,不顾国家危难,分遣新卒与我。唯恐我生事,其若不亡,或许魏室真将亡于其手。”
对于曹爽的小九九,老辣的司马懿如何看不出他们的小心思。司马懿看着良莠不齐,甚至还不满编的二万军士真就无语了,他没想到曹爽这一群人在国家兴亡面前还能如此儿戏,生怕自己占了什么便宜。
司马懿自认为自己也颇是自私之人,可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曹爽这群人太过自私了,眼界也太过浅薄了。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面前,仍考虑着自己手上那点权势。难道这些人不知道如果国家灭亡了,他们手上的那点权势还能干嘛?
如今再见故人的战死,司马懿开始真正的对曹爽不抱有期望了,也不认为单纯使用政治手段是能从曹爽手上夺取执政大权。
要知道在早些时候,司马懿试图通过郭太后的诏书,以及自己救援河东的战功来与荆州战败的曹爽形成对比,通过政治手段来夺取曹爽手上的军国大权。如今想来,或许是太过单纯了,曹爽这种人又岂愿轻易放弃手上的执政大权。
司马懿将酒水轻撒在孙礼坟前,接着朝着孙礼的陵墓行礼,说道:“君之衣冠,懿已命人送回容城。望君能从九幽之下,以庇护懿功成也!”
司马懿收到大汉送来的孙礼棺椁,担忧接下来天气炎热,送到范阳郡容城时,尸体会腐败发臭,是故命人督建陵墓,令人刻碑以载孙礼的功绩。但司马懿还将孙礼的衣冠物品送到督建而造,让孙礼得以魂归故乡。
祭奠完故友孙礼后,司马懿冒着细雨,走下山坡。
在山脚等候许久的陈圭领着众人迎了上去,侍从上前为司马懿撑起了伞。
“太傅,贼将姜维已从界休撤军,退守至杨县。”陈圭低声对司马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