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浚微叹一声,从怀中掏出巾帛,放在案上,说道:“此乃上丞相为后将军所写哀文。”
刘琰面如死灰,瘫倒在地,张了几下嘴唇,泣声说道:“在下想面见陛下,不知诸位可否替老夫禀告乎?”
众人陷入沉默,三人互相对视,董允知晓刘禅意思,淡淡说道:“陛下今早已率羽林骑出宫,我等不知陛下动向。”
刘琰苦笑一声,说道:“可否再宽限老夫几日,老夫家中尚未安排。”
董允沉吟半响,咬牙说道:“后将军乃是先帝元从之臣,陛下必然不会相忘,陛下已命后将军之子降爵而袭。”
潘浚瞟了眼软在地上的刘琰,起身整理衣冠,淡淡说道:“夫人已在门外,后将军可与夫人洽谈片刻,交代家中之事。”
潘浚等人出门之际,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说道:“半个时辰后,宫中、府中文武官吏将来奔丧,望后将军知晓。”
刘琰苦笑一声,将董允口中的‘巴乡清’倒入樽中,叹息自语说道:“巴乡清,一樽鸩酒(注1)。陛下是难留老臣于世间之上啊!”
此时一阵花香袭来,胡氏搀扶刘琰,默不作声,低头哭泣。
刘琰望着身旁美艳的妻子,心有他念,勉强一笑,问道:“不知夫人愿意与为夫,共赴黄泉乎?”
哭泣的胡氏身子一颤,面露惊恐,佯装镇定,说道:“小儿尚未成年,还需妾身照应。”
刘琰低沉声音,缓缓说道:“我死后,你不可改嫁。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胡氏只做哭泣,默不回声,不知是为谁而哭。
半响后,府外哀乐齐鸣,胡氏以外出查看为由,急忙出厅。
刘琰叹息一声,自言自语,说道:“人生似鸟同林宿,大限来时各自飞!”
说完,刘琰端起鸩酒,一饮而入,毒酒穿肠过,刹那间,一阵腹痛袭来。
刘琰瞪直双腿,面容狰狞,一阵挣扎后,双腿一松。刘琰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没了呼吸。
刚与刘琰饮酒的潘浚、董允等人,头戴麻巾,口念哀文,进入府中。
胡氏也换上麻衣,头缠白色头帻,哭做一团。
刘琰几个儿子,一脸懵逼,在胡氏的催促下,各自披麻戴孝,跪在大厅哭泣。
而刘琰尸体已经在仆人的帮助下收敛起来,以待合适的时辰,进行安葬。
潘浚读祭文曰:“呜呼!威硕病逝,修短故天,人岂不伤?……挥洒自如,雅量高志。汉室未复,而逝佳人,我心悲矣!”
……
在射山操练的羽林卫骑射的刘禅,听闻消息,对左右‘悲伤’说道:“大汉未复,又猝重臣,朕心难安也!命其长子降爵而承,以慰后将军之灵。”
《新汉书·光文帝纪》(注2)建兴六年,后将军琰目无法纪,为非作歹,罪当诛。中祖仁德,不忍加诛,以汉室未复告诫之。后将军琰羞愧难当,数日后猝于家中,中祖为之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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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汉书.齐悼惠王刘肥传》:「太后怒,乃令人酌两扈鸩酒置前,令齐王为寿。」
2《新汉书》作者陈寿,谯周弟子。(`?w?′)ゞ敬礼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