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城车和铁裹车下面的闯兵却不管,有顶部木板的保护,他们只用低头狠掘,一班人掏挖一炷香时间,立刻换另一波人进去,往来不停,队官大声嘶吼,要所有人加快速度。
忽然,掘城车上方的城头响起了一阵呼喊,却是这一片的火把全部被撤去,随后人影乱晃,呼呼的扔下了成堆的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烂棉被,正砸了掘城车的出口处---掘城车前面抵着城墙,后面是出口以共出入,现在出口被扔下这么多的烂棉被,里外闯兵都有不妙的预感,尤其是看到那些烂棉被有渗出的火油,鼻尖闻到刺激气温时,就更是不妙,于是哨总、部总大声呼喊,要部下冒死搬离这些该死的烂棉被,但不等他们扑上,呼,城头有两个榆林勇士用布袋撒下黑色的粉末,如细煤一样,倾头而下,乱飞乱舞,整个城墙根下,包括掘城车在内,瞬间都被其包裹,如黑烟肆虐,令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射死他射死他!」部总指着两人大喊,有闯军弓箭手急促发箭,一个榆林勇士闪躲不急,被射中咽喉,消失在城上。
这不是煤。
有见多识广的闯兵意识到。
但再想反映已经来不及了,城头「呼呼呼」扔下了三根燃烧的火把,「砰!」仍然在空中飞舞的黑色粉末,顿时就被火把点燃,发出小范围的爆炸,烂棉被燃起熊熊大火,直将掘城车的整个入口都封住了,正在里面忙碌的七八个闯兵,一半被火焰殃及,变成了火人,扔了手中的铁锹,嚎叫倒地,却无法奔出,另一半人本能的龟缩到城墙下,想往他们刚刚挖成的坑洞里面钻,但坑洞狭小,岂能容住他们?忽然的爆炸连同炙热的燃烧,瞬间消耗了周边的空气,最后无有一人逃过,全部化成了尸体,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呛死了。
「快救火,快救火!」
正在指挥作战的牛万才看到了燃烧的掘城车,脸色顿时大变,他清楚知道,这掘城车打造不易,刘芳亮是给予厚望的,如果被火焰烧毁,对攻城大大不利。
幸好,掘城车足够结实,爆炸和火焰燃烧的时间也不长,虽然里面的人全部死了,但整体结构并无大碍,依然能够抗击榆林军投下的滚木和礌石,只是那八个闯兵几乎是被火化的场景,惊吓到了所有人,加上余烬依然在燃烧,暂时是不能再使用了。
见掘城车如此坚固,城头的李承芳和刘廷杰也有些意外,接下来,他们预备故技重施,对三辆铁裹车施行同样的攻击,但闯军吸取了教训,他们火铳手和弓箭手猛烈压制铁裹车上方的城墙,榆林将士无法露头,更无法进行投掷,只能在两边马面上,用弓箭火铳还击。
双方进入僵持战。
这中间,在刘芳亮严厉军令之下,不再是榆林军打击重点的王良智部,渐渐又填平了一些壕沟,除了南城城门前的那一段为榆林军严密守卫,谁也无法靠近之外,其他地方的壕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是中午时分,从清晨直战到现在,各部都已经饿的精疲力尽,尤其是王良智部,从半夜到现在,他们实在是饿的不行了,王良智不敢求撤退,只求刘芳亮能送一些饭食,说宁愿战死,也不饿死。刘芳亮从了他,令中军摇动军旗,派了几辆盾车来到城下,送来了中午的午饭,一人一张饼,至于喝的,就只能是战场各处的残雪了。
见到饭食,王良智部狼一般的扑上来抢食,一时,连城头弓箭和火铳的攻击都顾不上了,随后都躲在盾车后狼吞虎咽,牛万才部和谢文典部则是展开轮换,上了一批用过午饭的新兵,将鏖战了两个时辰、死伤惨重的饿兵替了回去。
战鼓更
急,攻上来的闯军更多,闯军剩下的两辆攻城云梯车,以及众多的云梯,在盾车的保护下,也开始全数向榆林城墙压了过来。
「砰砰!」
城头火炮连发,猛烈轰击逼近的闯军攻城方阵。
相反,闯军炮营的炮声这时却是寥寥落落----不是李双喜不努力,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榆林军的大将将军炮炸膛,闯军营中的老旧佛郎机炮,其实也在刚刚发生了一次炸膛,只不过距离遥远,城头不能发现而已,佛朗机炮的炸膛,令急急如火,一味催促猛轰,不顾现实情况的李双喜,稍微冷静了一点,随后他微微清点,登时就出了一头的冷汗,战事刚不过进行了多半天,他十门重型佛朗机炮,已经被摧毁了四门,小炮被摧毁的数量更已经超过十门,炮兵伤亡多多,这令他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伤亡。
关键是,他炮营并没有达成目标,榆林城头的两门红夷大炮,他们没有能摧毁,小炮可能摧毁了四五门,但不能肯定,总体上看,他们对榆林城头的轰击,并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是损失多多。
任光荣趁机劝,说,这么打下去,炮营非是废了不可。
李双喜并不担心废了炮营,不就是炮吗?重新缴获即可,至于炮兵,也可以重新招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闯营最惨的时候只剩下十八人,现在不也是千军万马吗?他担心的是,无法向刘芳亮交差,被刘芳亮耻笑,此时听了任光荣的劝,他不但没有冷静,反而越发焦躁起来,叫道:「这不行那不行,你说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