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南城。
连续多天,城中百姓对于四门的喊杀声都已经习惯了,所有人都知道,贼人于夜间在城前壕沟投下土石,榆林军于白天清除,而为了阻止,贼人不断袭扰,用弓箭、火铳,甚至是火炮对守军展开攻击,战事听起来很激烈,喊杀不断,炮声隆隆,但总体规模并不大,贼人并没有发动大举的进攻,有尤总镇和各位将领在,一切都在掌握中,因此,城中民心还算稳定。
但刚刚这一炮,却令南城附近的百姓微微惊惶,因为这一炮十分精准,正轰在南城的敌楼之上,将敌楼的一角完全轰塌,掉落的砖瓦碎石,砸伤了城头城下的不少军士,烟尘更激了很高。
尤振武来到南城时,一派紧张忙碌中,几个亲兵正强扶着参将刘廷杰下城楼,刘廷杰满脸是血,叫道:「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
原来,闯军炮击的时候,刘廷杰正在城楼上指挥作战,闯军火炮击中敌楼,他来不及闪躲,崩落的砖石直接压埋住了他和身边的两个亲兵,众人大惊,奋力挖开废墟,方才将他救了出来。
因为全身铠甲,戴着将盔,刘廷杰幸运没有受伤,但鼻梁被乱石砸破,血流不止,亲兵们要扶他下城医治,他坚决不肯,只愿意简单包扎,副手钟茂先劝说不过他,只能令亲兵将他强抬下去,以为医治。
尤振武正好来到。
见到此种情况,以为刘廷杰出了什么意外,尤振武大吃一惊,叫道:「刘参戎!」不等跨下战马停住,他就已经飞身下马,箭步冲了过去--刘廷杰乃榆林大将,万万不能有失。
李承芳也下了马,急急跟上。
城下的军士和助战的义民急忙闪开。
听见尤振武来到,刘廷杰不挣脱了,只叫道:「一点皮肉伤,无碍的!」
尤振武近住他的面前,不理会他的辩解,按住他的胳膊,单膝跪在地上,为他检查伤口,见真的只是鼻梁破裂,其他地方并无外伤,这才微微松口气,说道:「刘参戎,你可吓死我了。」
「小伤而已。害总镇担心了。」对这点小伤,刘廷杰并不为意。
「那也不能大意,需防破伤风。快,送参戎去医治!」
「不用,简单包扎就可以。」刘廷杰挣扎要站起。
尤振武一把按住他,沉下脸:「这是军令,我榆林大将,可死于战场,但不能死于破伤风!」又道:「这里有我,你不必担心。」
刘廷杰还要再说,但尤振武已经挥手,令其亲兵即刻将刘廷杰送到救治所,交给李文宽立刻医治,刘廷杰这才去了,临去前,他焦急的对尤振武说道:「总镇,贼人使用炮击阻挠,壕沟里的土石清理不出,一日比一日多,咱们非是另想起他办法不可了。」
尤振武肃然点头:「我知道,我们会有应对的。」
急忙上楼。
钟茂先钟守备正在指挥防守,城楼被击中后的烟尘还没有散去,半个敌楼都已经倒塌,受伤的军士正在被担架抬下城去,城外战鼓声依旧,闯军的三门火炮,正零星发炮,对城头的几处吊杆,依次轰击,「砰,砰,砰!」
---这两日,闯军改变了白天的战术,他们不再派出弓箭手和火铳手冲到城下,阻止榆林军清除壕沟中的土石,而是改用远距离的火炮直轰,这一来,榆林军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吊杆几次竖起,又几次被轰倒,壕沟中的土石无法提到城头,眼见就比昨天多了许多。
众人都是忧虑,但一时却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尤振武面色严肃,他远远望着闯军的那三门火炮----那都是五百斤左右的中型佛郎机,有效射程在三百五十步左右,以榆林军现在的火炮,轰击不到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但他们猖狂不了太久了。
一会,薛金川回报,说刘廷杰包扎完毕,没有大碍,尤振武听完这才放心。
很快,几乎是跟着薛金川的脚步,刘廷杰又回到了南城。
刘廷杰如此用命,尤振武又敬佩又无奈,只能叮嘱他注意身体,刘廷杰点头答应了,但心里并不在意,只指着城外敌营,和尤振武说军情。
尤振武不时点头,将自己的想法也告知刘廷杰,并和他详细探讨。
这一夜,尤振武宿在了铸炮厂,督促铸炮前的各项准备,又和周器周运兄弟商议到很晚,一直到天色将亮,方才是睡了。
梦里,金戈铁马。城外,闯军继续夜战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