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深夜,尤振武带着张禄薛金川巡查四门,很晚才回到住处,尤祥照例为他热了夫人刚刚送来的汤,他胡乱的喝了两口,和翟去病说了一会话,就赶走去病,自己倒在榻上睡了。
感觉迷迷糊糊的刚睡着,耳间就忽然听见了隐隐的战鼓声,他心中一惊,睁开眼睛,接着窗外想起急促的脚步声,他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于是一跃而起,与此同时,张禄在窗外禀报:“总镇,贼人夜袭~~”尤振武戴上铁盔,披了大氅,抓了腰刀,开门往城头奔去。
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夜风刮在脸上,如斧锯刀割一般的疼,周身冷的像是冲入了冰窖中。
可想城头兄弟们的辛苦。
“贼人出动了多少?”一边奔,一边向张禄询问情况。
“大约有千人,他们偷摸的往壕沟里投掷土石,值守的军士听见动静,往城下扔了火把,这才看见他们。武千总命令放箭,已经逼退了他们,现在他们在两百步之外列阵擂鼓,好像还要进攻。”张禄回答。
今夜南门值守是武尚忠。尤振武明白了,再问:“现在什么时辰?”
“子时刚过。”此时,城中也掀起了小小的骚动,已经休息的百姓们听到城外的战鼓,知道闯军正在夜袭,心中的惊惶自然是不免的,但巡抚衙门早有严令,夜晚宵禁,非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即便有些想要上城助战的义民,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也是不能离家的。
尤振武匆匆奔上城楼,只见城头军士林立,火把熊熊,将士们各司其位,当夜值守武尚忠全身甲胄,正往来指挥,近到墙垛边,向下一望,只见壕沟前扔着两根火把,火光时明时暗,好像快要熄灭了,借着火把的光亮,隐约看见壕沟前横七竖八的倒了几具尸体,都是中箭而死。
尤振武微微皱起眉头,从翻滚的箩筐和几具尸体看,闯军并没有白费功夫,多多少少他们还是填了一些土石的。
两百步之外,闯军好像正在整队,从火把数量判断,最少有数千人,隐隐好像还有云梯---因为现在是子时二刻,也就是凌晨一点,正是夜色最浓之时,因此并不是太能判断清楚。
这时,脚步声伴着铁甲碰撞的锵锵声,刘廷杰疾步奔了上来,他往城外望了几眼,立刻明白了所有,说道:“贼人白天伤亡惨重,这是改变战法了。”又道:“大部分的贼人都有雀盲眼,暗夜里不能视物,定是经常吃肉的贼人在前领路,后面的人摸黑跟上,等到了壕沟前,再听统一命令,往壕沟里面投掷。”唐代名医孙思邈在《千金方》记载,常年不吃肉之人,容易害夜盲症,其人白天视力正常,到了夜晚却看不清东西,如同麻雀一般,故名‘雀盲眼’。
明末大灾大难,害雀盲眼的十有七八,故发动夜袭,都得选用能常吃上肉的精锐军士。
尤振武点头。说话间,侯拱极和李承芳也奔了上来,李承芳沉吟说道:“暗夜偷袭,讲究的就是速度,现在贼人的行迹已经被我发现,要不立刻攻城,要不立刻退去,但不进不退,只是原地列阵,摇旗呐喊,这明显不合常理。”刘廷杰也感觉不对:“贼人难道是在佯攻,以袭扰疲乏我军?”李承芳道:“极有可能!”尤振武也隐隐察觉到了,但不敢完全断定,又或者说,即便是断定了,他心中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作为防守的一方,他们必须打起百分百的精神,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宁可多付,不可错付,不然就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将城中数万人的性命,交给李自成。
“张禄,即刻派人去看其他三门的情况!”尤振武吩咐。等待间,都任老大人听到消息,也匆匆来到了城头,尤振武向他汇报情况。
见贼人没有攻城,都任微微松口气,但听了李承芳所说,他又忧虑起来稍顷,信兵来报,说西门北门东门也都有贼兵在暗夜里偷偷填埋壕沟,被城头发现之后,他们打起火把,擂响战鼓,在三门下列阵。
但和南门下的贼人一样,他们也只是列阵擂鼓,却迟迟不展开攻击,也不后退。
“八成是骚扰了,狗贼狡猾!”刘廷杰骂。但无奈的是,即便明知道贼人在袭扰,他们却也不敢大意,因为谁也不知道贼人会不会以假乱真,十次假,忽然来一次真?
因此,该有的戒备是不能少的。
“暗夜不明,如果贼人偷摸前行,不发出声音,我军站在城上很难发现,我意,可在壕沟前多撒铁蒺藜,阻他们靠近,每隔一段时间,再往城下扔一个照明的火把,虽然不能完全防住,但总能给他们一些忌惮,也可为我争取时间。”李承芳道。
众人点头,翟去病笑:“先生高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悄悄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