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转过身去,开始搅动锅里的白粥。
她煲的是瘦肉、木鱼花和腐竹粥,香得很特殊。
“我的姐姐当初便是叫人看上了一夜,瞧中的不过是她的容貌,但真正留住那个男人的,是他们饮酒达旦之后,我姐姐清晨给他煲的一碗粥。”
姐姐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脸上满是向往。
那时候我还是小女孩,当然也向往这样的故事。
“那个男人爱上她了吗?”我问。
姐姐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有钱吧?”我又问。
见海楼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就一定有钱。
姐姐又点头。
于是我便羡慕了:“那她一定被赎出去了。”
姐姐却摇了摇头:“没有,她留在这见海楼里,倒是也不必待客,只是在这里呆着,偶尔带带我这个妹妹而已。”
“为什么?”我想不通。
姐姐笑了笑:“因为爱上我姐姐的那个男人,是当初这里的掌柜,大旗门的小开爷。”
小开爷我知道,在发财少爷之前,见海楼是有这么一个活在传说里的掌柜的。
听说他是发财少爷的弟弟,对楼里的姑娘远远没有发财少爷那么苛刻,现在想来,多半是多亏了这位叫做兰寒英的姐姐。
一个掌柜爱上了楼里的姑娘,那这个姑娘就能做老板娘了么?
当然不成,一头是堂堂大旗门的接班人,一头是给大旗门挣钱的骡马奴隶,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但小开爷似乎就是这么一个有些反骨的人,他不婚配,更不要兰寒英走,后来甚至直接住到了见海楼中,和大家吃一锅饭,听大家管兰寒英叫姐姐,成天在楼里跑上跑下,连伙计的忙都帮,但凡有闹事的客人看到大旗门的三少爷亲自看场子,往往也就不敢造次了。
“那时候大家当真很好做,似乎真的只要多喝两杯酒,就真的有机会能从见海楼出去,或是像寒英姐姐那样,遇到小开爷这样的男人。”
姐姐的眼睛里亮着光,我闻到了粥的味道,鲜美,用心。
我知道有一个幽州来的商人,他已经喝过了姐姐的粥,不止一次。
我自然也就知道,姐姐心里会有一丝的期待,希望他能够将自己带走的。
“可我没有见到兰寒英姐姐啊?”
不止秋寒英姐姐,那位小开爷,我也从来没有见过。
听我这样问,姐姐眼睛里的光芒忽然消散了几分。
“后来,大旗门里似乎忽然要对小开爷动手。”
“那个时候连我才刚刚进楼里两三年,是睡在寒英姐姐的下房,小开爷时常会过来过夜的。”
“那天晚上有人动刀枪,也见了血,是入夜的时候,我被吓坏了,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脚步声。”
“我自然不敢出门,但也听到了喊杀的声音,也听到了小开爷的咆孝声,和他平时判若两人。”
“我最后听到,寒英姐姐要小开爷跑,跑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小开爷当然不同意,说了一堆什么一起活一起死之类的话,你知道吧,他们男人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任性得很。”
“再然后,我听到墙上传来一声撞击声,寒英姐姐再没发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