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泗杨来有何事?”
澹台复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让人陌生,似乎并没有往常那般威严和说一不二。
他面前的杨楚然竟然并未看他,只是用目光扫视着澹台复放在阁架上的兵刃文玩,过了半晌,才将目光投到面前这位自己的上司身上。
“澹台伯父。”
她拉开澹台复面前的椅子坐下。
寻常的女子作为晚辈,作为下属,呼唤人的时候不说谄媚,总该是会亲切一些才对。
但杨楚然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似乎澹台复的名字就叫“澹台伯父”似的。
“听说殿下要去海州?”
她态度不好,说话倒是直截了当。
几乎被杨楚然甩了脸子的澹台复居然没有什么反应,表情倒反僵了一些,点了点头:“我也是方才听说的,此前没有安排过,应该是兴起为之。”
“兴起为之,真好啊。”
杨楚然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冷笑:“那从泗杨御港出去的船上是?”
“是殿下宠信的一个宫女,还有太书阁的阁监。”
澹台复回答的很快,他抬眼看了看杨楚然,两人的目光居然针尖对麦芒似地对峙起来,并没有哪一方准备避让的意思。
“殿下喜欢一个宫女,就让宫女这样去玩了,世间女子最幸不过如此了吧。”
杨楚然语气古怪地说。
澹台复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一些,声音也沉了下来:“楚然,莫非你还……”
“别,和贵公子没什么关系。”
杨楚然摇了摇头,马上掐断了澹台复的话头,表情冷漠道:“澹台少爷毁了婚,这么多年澹台大人一直对我便多有担佑,我岂不是应该高兴没嫁给他?”
这话问得如同一只刺猬,让澹台复怎么接都不是。
“旗门和血港相互扶持多年,上一次殿下的成命,让血港很不满意。”
杨楚然又开了口:“伯父,您不想您的公子再见到那个戏子,我理解,您要惊部要我出手,我也听您的烧了船,现在和血港一下子闹成这样,那我现在能不能终于问问您,为何答应皇上这种要求?”
澹台复的身子微微往后一靠,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现在国金总司已经出了定法阁,江家那个小妹妹也成了正妃,时候不比从前,殿下也不是以前那么好糊弄的。”
“噢?那国金总司能出定法阁,江可茵能成正妃,不也是在您眼皮底下发生的?总司大人?”
杨楚然反问中的讥讽没有丝毫的掩饰,澹台复古井一般的眼睛望着她,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国兵司惊部是国兵司惊部,大旗门是大旗门。
自打澹台溟毁了婚,出于对杨楚然本人和大旗门的亏欠,澹台复对杨楚然在国兵司中的仕途没有少开绿灯,而杨楚然显然也不是什么小白兔,一口便咬到了如今的格局。
大旗门俨然就是海州的土皇帝,而她的国兵司惊部,也多是大旗门中人。
如果说国兵司是一个狼群,那么作为狼王的澹台复现在稍显软弱,最先跳出来呲牙的自然就是年轻力壮的惊部大旗门。
还没有拿出解决办法的难题,就不能当作软弱的理由被提出,这是澹台复这么多年一直遵循的原则。
为了维系秋水山庄,保护池涵清,他只能将被塔卡皇子觊觎的正妃职位让给国法司,为了家门的私怨,又只能让别人顶替澹台溟去做与血港交恶的突击。
之所以答应韩东文向血港出手挑衅的理由,是他在这一丝缝隙当中,嗅到了内肃机会的血腥味。
而这显然不能和杨楚然说。
“你们与血港之间,不过只是为了图财。”
他沉吟半晌开口:“殿下已经收回白兰山五城,你又怎么知道血港以后一定能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