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一步,盯着韩东文的脸:“顾,我们有一样的肤色,我不知道你有着怎样好运的过去,但我和奥利,明珞药坊中所有这样流着泗蒙血液的西亚人,自从在西亚出生便只能依靠彼此,泗蒙让给西亚五城,边境一片混乱,我们失去了父母,更不会有朋友。”
“被教会收留前,我们吃着沾满煤灰的发霉面包生活,为了不冻死,我们在厂房烧煤的管道旁蹭着管道的温度靠墙入睡,半夜有醉汉在我们睡觉的墙角撒尿,天亮有大公邸的警员管理街道,把我们像狗一样地驱赶,顾,像你这样有机会投身大公邸的人,恐怕是想象不了的。”
郭杰克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远处怡红楼的方向:“教会收留了我,收留了我们这些流着泗蒙血液的战乱孤儿,这就是事实。我与我的同伴们在西亚,在教会的保护下相依为命,这就是事实,我只是想报答我的恩人,救回我的同伴罢了。”
说完,郭杰克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似乎甩下了什么担子,拍了拍韩东文的肩膀:“好了,不谈这些了,杨奥利已经带着我的同胞待命,只要拿下怡红楼,就能在法司赶到之前于楼内各处布上鸣火晶,若是到时候法司不交出我们的同胞,鸣火晶就能炸掉整座怡红楼!”
“若是他们交出人来了?”韩东文问。
“那么,就由我带一队人留在楼上,等到我的同胞安全离开了国境,翻过了莫恩山,我就让这座楼替我陪葬!”
郭杰克咧嘴一笑,转过身去大步走开。
“再见了,顾!”
北风呼啸,韩东文站在原地,手里紧攥着那枚十字吊坠。
收手吧,杰克,那里全是法司的人。
你们要救的人早就不在这里了。
他们不一定会死,甚至很有可能活下来。
离开吧,离开泗蒙吧。
这些话堵在韩东文的喉头,许久仍旧没能说出口。
那个在雪夜中走远的人是敌人,不管出于什么样的苦衷,敌人就是敌人。
即使在他眼里,直到此时此刻你仍是一个能帮上忙的同胞。
韩东文将那吊坠揣进兜里,深吸了一口干冷的寒风,自嘲地笑了笑。
“炸老子的楼?做你妈的梦!”
他嘴里少见地吐着脏字,却说得很刻意,很用力。
像是要靠着这几句话来替自己下某种决心一般。
“好了,好了,该发动玩家守楼了,让他送死去吧,拦你?老子巴不得你跑快点去送……”
韩东文的嘀咕声渐渐微小,消失了。
小说看多了,他总以为杀伐果断是要剑有多快,心有多狠,却在这个雪夜里明白了,或许有的时候,要的只是不将几句救人的话说出口。
何其的简单。
何其的难。
工地的方向渐渐传来了一阵喧闹,韩东文深吸了一口气,抬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从怀里掏出了那枚法司的灵兵符。
“今晚,我来领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