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跪在地上的少年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
耳边,响起了某人的声音。
是那么的熟悉,可搜遍了记忆,我也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不会有人回应。
那天夜里过后,两位穿着血衣的千岩军士兵将母亲与父亲的尸首送回的时候,他们将称二人为英雄。
也是那一天起,爷爷原本黝黑的头发出现了道道花白,听雨阁的牌子也永远地被摘了下去。
有什么决定性的东西在那一天被改变了。
死亡这个词汇,从来没有想那一刻距离我如此的接近。
即便是尸横遍野的那天夜里都没有被填满的心里的最后一块,在那一刻被彻底地摧毁了。
就如同一个被撕碎了避风港湾的孩童。
于是我开始学习料理,学习做菜。
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喜欢料理,也不是我有多想继承餐馆。
单纯的是,如果再不找一件事情来做,我就要疯了。
将菜刀一遍又一遍地从砧板上拎起,剁下。
不断地重复,甚至虎口开裂到鲜血四溢都未曾停下。
因为只有这样,肉体上的疼痛才能将心灵上的创伤麻木,才能让我获得片刻的安息。
渐渐地,我在料理一途上小有了成就。
可我依然是机械式地重复这早已定下的目标,日复一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也不敢去探寻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仿佛这么做就能让自己安心,让自己忽略到内心的夹缝一般。
然后...
‘等你做好了觉悟再说吧。’
被这样说着的老爷子一脚踢出了家门。
我不敢与老爷子对视,甚至不敢与他辩驳。
因为我知道,我被看穿了。
我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一个胆小懦弱的人,一个不敢直视自己内心的人。
这样的我时刻待在意气风发,充满自信的老爷子身边,被他注意到缺陷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我离开了璃月。
像一条丧家之犬。
某种感应驱使我踏上了风国的领土,仿佛在那里能找到我一直想要的答案一般。
在那里,我曾在传唱着英雄过往的风起地大树下向着那位运气不是很好,但是却异常坚强的少年问道:“英雄...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回答我,说英雄是很有名的。经历过很多冒险的大人物。
但我知道,不是的。
那天清晨,染着一身鲜血敲开我家门扉的两位千岩军士兵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我的父母是两位英雄。
他们既不是有名的人,也不是经历过很多冒险的大人物。
所以我产生了疑惑,开始追寻着他们的脚步,想成为想他们一样的人。
在那之后,我遇到了一直站在蒙德城门口桥上的那个男孩。
看着他孤单的身影,我仿佛看见了自己。
他说,他想要成为父亲一样的人,我告诉他,想要成为父亲一样的人要先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但什么是真正的男子汉呢?
我不知道。
所以在那之后,无论是追击夺走天空之琴的贼人,还是不顾安危地参与进风魔龙之战,都只是我对‘英雄’二字的拙劣模仿罢了。
然后,在那潜藏在风龙废墟下的地脉之中我见到了,真正的英雄。
与那时只会跪坐在地上祈祷的我不同,他们在呐喊,在咆哮,却皆非无力之辈。
我渴望成为他们,我希望为了他人而伸出援手。
我希望能变成那个在灾难时刻能够帮助他人的人。
但我知道,这只不过是孩童对父母们的一厢情愿的追求而已。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彻心间,如同春日被吹皱了的一池春水,荡漾起了波澜。
渐渐地,好似有什么东西地落在了我的脸庞。
是雨水。
滂沱大雨淹没了眼前被火焰缠绕着的街区,独留下了我和面前的孩童。
他依然在祈祷。
但我知道,不要在没有神明注视的世界里祈祷。
那不会换来回应。
在那个灾难降临的夜晚,我曾向高天伸出双手,可是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回应。
灾难还在持续。
大雨倾盆,淹没了我。
渐渐地,眼前的孩童身影越发的模糊。
我仿佛丢失了那时的自己。
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男人站在眼前,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好似认识我一般,就那么站在那里。
在暴雨之中,我挣扎着,彷徨着。
可当我看见了对方的面孔时,一阵难以言喻的安心却代替雨水,淹没了我。
原来如此,那个时候回应我的不是神明,而是我自己啊。
于是,我向着自己许下愿望。
“愿世界上的一切悲剧不再发生。”
下一秒,银色的光芒贯穿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