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吉北太郎一声令下,密集的火力织成一张密网朝直升机所在的方向笼罩而去。
子弹搭在飞机的钢筋铁骨上,传来不绝于耳的叮咛声,直升机的驾驶员迅速调转机头的方向,朝东京湾海港的方向驶去,而后排的酒德麻衣却拎着狙击枪跳下飞机,径直往猛鬼众的方向跃去。
子弹擦着她曼妙的身体掠过,一张飞鸟似的滑翔翼从她的身体两侧张开,酒德麻衣嘴里低声吟唱,“冥照”的领域迅速张开,酒德麻衣的身影和身侧的滑翔翼被包裹在领域里,她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中,就像是一个本就不存在的鬼魅。
“冥照”在言灵序列表上排在第六十九位,是极其罕见的言灵,迄今为止很少被观察到,它的命名原则基于“冥界最深处是绝对黑暗”的传说,因此被称作“冥界的烛照”,即使冥界中真的有一支蜡烛,它的光也会被绝对的黑暗吞噬干净
“冥照”的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因此“冥照”只能隐没光线,没有办法消除气味以及声音,但恰好酒德麻衣是忍者,隐匿声音和气味是她最擅长的事,所以“冥照”简直是为酒德麻衣量身定制的能力。
“见鬼!那个女人消失了!”吉北太郎瞪大眼睛,他高吼着,“该死,那一定是她言灵的能力,一个人的踪迹再怎么藏匿也不可能彻底抹除,把她找出来!今夜这些人一个都走不掉!卡塞尔学院的人由王将大人来对付,那个该死的女人会被我亲手抓住,施以‘坐刑’凌辱!”
路明非并不操心酒德麻衣的安全,吉北太郎这种家伙还奈何不了她,酒德麻衣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女人,眼下的情况对于她来说也只是小场面。
路明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王将,他并不在乎什么银将也不在乎什么桂马,有威胁的目标只有一个,只要解决了王将,剩下这些猛鬼众的家伙们都只是乌合之众。
王将用余光看了看绘梨衣,又死死盯着路明非,他再次缓缓抬起手中那对黑色的木梆子,两只梆子缓缓靠近,再一次摩挲起两只梆子,诡异的“沙沙”声再次响起。
“你怎么就是不信邪呢?我都告诉你了,你用那对破梆子控制人的手段已经被我想办法破解了。”看到王将固执的举动,路明非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了得了,你就敲吧,我看你今天把那对破梆子敲破了能不能敲朵花出来。”
路明非的这番话看似在嘲讽王将,实则是在提醒藏在暗处的酒德麻衣。
路明非在示意酒德麻衣不要干涉王将的行动,酒德麻衣知道梆子的声音会让路明非陷入失控,必定会想办法阻止王将敲响梆子,可让王将敲响梆子是路明非刻意为之的,梆子声会唤醒他脑海中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路明非要循着这些记忆的片段找到某些有用的信息。
熟悉的梆子声落在路明非的脑海里,路明非屏息以待,破碎的画面片段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真实的色彩,真实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身临其境。
铁质的栅栏外是漫天的暴风雪,铅色的黑云从遥远的天际缓缓逼近,青白色的电蛇在云中游走,下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洋被笼罩在一片茫茫的白雾里,海水呈现诡异的黑色,近处有一座不知名名的雪山高耸入云,黑色的巨蟒盘踞于雪山之上,它仰天长啸,发出龙吟似的吼声。
身后传来混乱的人声,有人尖叫,有人怒吼,那些恐惧和凶狠的声音交迭在一起,一阵阵的出现,刺激着路明非的神经。
路明非扭头,他的身后是一栋监牢似的建筑,又大得像做迷宫,整个建筑正在熊熊燃烧,四面八方无不跳动着着炽热的火焰,铁质的牢笼被烧得扭曲形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穿着囚服的孩子们在火焰中狂奔,他们的影子被火光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上,像是一闪即逝的鬼影,这些孩子一会儿发出恐惧的大叫,一会儿发出兴奋的尖笑,似乎精神都有些问题,每个孩子的囚服上都有一串编号,是用红色的漆笔标记的阿拉伯数字,就像染在衣服上的鲜血。
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模样的人在逼仄的走廊里来回奔走,他们的手里拿着锋利的皮鞭和铁制的锁链,他们在驱赶那些奔跑的孩子们,他们锁住了男孩的脖颈、抓住女孩的长发就像对待野狗那样,蛮横地将他们拖进燃烧的牢笼里。
路明非在这座燃烧的迷宫里漫无目的地行走,四面八方都是滚滚的黑烟,让他没来由的觉得窒息,他觉得胸口闷得要喘不过气,于是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是吸进肺里的都是灼热的火焰。
他很渴,简直要渴死了,喉咙像是被火焰烧出了个洞,他左顾右盼的,想要找到一个人帮帮自己,但没有人回应他,甚至没有人能看到他,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们用铁棍凶狠地敲打着牢门,那些被抓住的孩子们穿梭在燃烧的牢笼里,彼此拥抱着、依偎着,低声地啜泣。
这里是哪里?这些人是谁?火焰是从哪里来的?外面那条黑色的大蛇是什么东西?那片黑色的海又通向哪里……太多太多的疑问塞进路明非的脑海里,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路明非听到了声音,他听不到清晰的句子,却下意识地觉得有人正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他本能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他根本无法控制这具疲软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就要被追上了,有人要抓住他,对他做出某些残忍的事,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渴望着,想要有一个人来拯救自己。
瘦小的身影兀然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里,那是一个金发的女孩,看上去她也遍体鳞伤,可她却好似听到了路明非心底的呼喊,义无反顾地将他扛在自己的肩上。
女孩带着路明非步履蹒跚地行走,试图甩掉跟在身后的人,在这座燃烧的迷宫中找到那个不存在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