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原本妈妈已经在天主教的黑名单上了,但是妈妈撒了个谎,她谎称在六年前见习期的最后一天她被日本黑道拐走了,囚禁了很久,因为错过了誓发三愿的献身仪式,她一直觉得很愧对主,所以她忏悔了六年,决定在这段忏悔期后再度回归主的怀抱。”上杉越说,“那是妈妈第一次撒谎,也是她这一生唯一一个谎言,一切都是为了我,她隐瞒了我的存在,曾经教习她的嬷嬷对她的印象很好,看她的态度又无比虔诚,在三愿的仪式中,妈妈成了一名终生修女,而她拥有孩子这件事则成为了她一生缄口的绝密。”
“后来呢?您的母亲就一直生活在教堂里么?您的父亲呢?您的血统又是什么时候觉醒的?”源稚生问。
“是的,妈妈从此以后就作为一名修女,直到终生,她并不是不爱老爹,她都已经为了那个男人背叛了上帝,她说她不能再背叛上帝第二次了,但是妈妈说她并不后悔,我就是这个世界上她爱过老爹最好的证明,只要我一生健康平安,她就别无所求。”上杉越轻声叹息,“自从老爹回到日本,妈妈和老爹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后来老爹作为家族的种马一直帮家族播种,听说他之后和那些配种女也生过好几个孩子,但没有哪一个体内的皇血比例是达标的,最后老爹因为身体的亏虚,再加上对妈妈的思念成疾,没活过五十岁就死了。”
“至于我的血统……”上杉越忽然沉默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我出生时的血统检测报告其实被篡改过,这件事是我老爹秘密进行的,他让家族的长老们和风魔家的忍者们以为我的血统不入流,因为老爹他深知身负皇血的人会背负怎样的命运,家族就是笼罩他一生的牢笼,给他的人生带来的一连串的悲剧,他不想他的孩子也接受这样的悲剧,于是在我的血统检测报告上动了手脚,其实即便我没有觉醒言灵,我刚出生时的血统就已经超越了我的父亲。”
“您的父亲是爱着你的。”源稚生说。
“是啊,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也终于知道我的老爹是爱着我的。”上杉越老怀甚慰地说,“所以即便我对我的父亲没有一点印象,即便在我还是胚胎的时候他就想杀死我,但我依然愿意叫他一声老爹。”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父亲会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上杉越轻声说,“我曾经也和我的父亲抱着相同的想法,我认为我身怀的血统是一份罪孽,所以我不想要孩子,更不敢有孩子,因为我不想把这份罪孽流传给我的后代。”
“但当我真正得知自己有孩子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什么原则,什么罪孽,都是狗屁。”上杉越抬起头,望着落雨的天空,“孩子这种东西或许自带一种不讲理的魔力,你知道么?作为丈夫,作为家主,我从来都是个不负责的男人,但是我知道真相的瞬间,我的内心就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虽然我没见过我的孩子们,但我已经准备好为他们付出我的一切。”
当上杉越说完这最后一句时,源稚生的身体猛然震颤一下。
源稚生看着望向天空的老人,老人的声音那么轻缓,却透露着钢铁般的坚硬,源稚生的瞳孔止不住地颤动,里面倒映着老人苍老的面庞,源稚生低下头,垂下眼帘,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您……继续。”源稚生差点没抑制住声音里的哽咽。
“在某个平凡的午后,我的言灵毫无征兆地觉醒了,那时我刚走出我的大学校门,我感觉太阳的温度比往常高了很多,于是我抬起头看着烈阳,但那股热量其实是来自我自身,一股巨大的引力和灼热的气息从我的身上朝四面八方散去。”上杉越说,“我根本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当我的言灵之力真正爆发的那一刻,我周遭的一切都被焚毁了,五个街区外的路灯都炸裂开了,我被拘押在当地的警局里等待审判,有的人说这是主对人间的警示,有的人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恐怖袭击。”
源稚生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憋出一句:“您的力量听起来委实挺吓人的。”
“但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一直像一个平凡人一样生活,最多也就是比同龄人聪明点,比同龄人长的好看点,比同龄人运动天赋更高些,偶尔在一些同学的眼里我是个怪胎或是个奇葩,但我从没想过自己有超能力。”上杉越低声说,“从没有人告诉过我有关于混血种和言灵的知识,我差点就以为我真是个怪物,要关在监狱里一辈子!”
“后来家族找到了您?”源稚生问。
“是的,是我妈妈通知了家族,因为我犯下的事在当地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妈妈动用教会的力量也无法将我保释,她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求助家族。”上杉越点点头,“家族知道这个消息后,马上派人火速赶往法国,先是外交大使,和当地的警局沟通,将我保释了出来,然后是风魔家的忍者,他们奉命保护我的安全,最后是戴着高冠的家族神官们,他们告诉我,我并不是一个法国小青年,而是日本一个古老家族的皇帝。”
“再往后的故事我都告诉你了,我从小在法国长大,根本就适应不了日本古世家那些繁琐的规矩,所以家族的人觉得我是个刺头皇帝,而我则觉得他们都是傻逼。”
“可如果只是这样,我和家族最多相看两厌。”上杉越的声音忽然低沉嘶哑,“可千不该万不该,我的妈妈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