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杨怀先生?”
屋子里。
听到谢老都管报出的这个名号。
原本正在研墨的老贾忽然放下了墨块,抬起头,对老苏问道:
“子容兄,杨怀先生此人莫不是那位在元祐浑天仪象中筹算机轮刻度的韩公廉,韩文义?”
“不错,正是此人。”
老苏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话,同时解释道:
“透镜之事事关重大,因此老夫厚颜多请了几位数算大师前来帮忙,还请桐屿先生勿要见怪。”
老贾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道:
“子容兄,小事矣,何来怪罪之说?
恰好我与文义也有好些年不见了,正好在你府上与他一聚,还能省几贯钱蹭你顿饭,岂不美哉?”
老贾这番话说的相当坦然,看得出来,他确实不觉得老苏的做法有何不妥。
毕竟他以前也是个做过左班殿直的人物,在调任代州后也参加过几次州府组织的工程设计。
因此他很清楚……
在一些实操项目面前,一个人的能力是相当有限的,官方也不会只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顶多就是在地位方面分出主次,实际上还是要以最终计算的结果为主。
虽然他还不清楚老苏或者说徐云这次究竟要利用透镜原理搞一番怎样的大事。
但光从徐云先前写出的那些式子就不难判断,这无疑是一个需要大量工具人咳咳,算力的工程。
因此他不但对韩公廉等人的到来不反感,甚至还相当相当欢迎。
过了一会儿。
在谢老都管的带领下。
屋外走进了六位高矮、胖瘦以及年龄都不尽相同的男子。
“桐屿先生,来来来,老夫且为你介绍一番。”
待六人入屋后,老苏指着几人道:
“这位是安世松,字应童,现为吏部著作佐郎,人称东平先生。”
安世松是个五十上下的小老头,个子比老贾还要瘦点,蓄着一缕山羊胡。
不过最吸引人注意力的并不是他的胡子,而是他大夏天的还穿着一身黑色马褂。
待老苏介绍完毕,此人很是恭敬的与老贾一行礼:
“晚辈安世松,见过桐屿先生。”
老贾虽然看上去脾气不太好,但面对同行时还是比较客气的, 毕竟这年头的数学家和后世的正版读者一样稀少, 只见他同样回了个礼:
“东平先生有礼了。”
老苏见状, 便接着介绍道:
“这位是熊涣之”
“这位是宋恪”
“这位是林淮南”
而在来到第五位年轻人面前时,老苏着重多提了几句:
“这位是刘益,字乐颐, 暂时无号,乃是稽古学宫最年轻的一位数算教习, 未来可期矣。”
听到刘益这个名字。
老贾没啥反应, 徐云倒是不由多打量了此人几眼。
刘益。
这就是当初在选人时提到过的、在史书上略微留下过名字的数学家之一。
不过史书上对刘益的记载不多, 只提到他是一位北宋末年的人物。
大约在元丰三年也就是1080年,完成了一部《论古根源》著作, 提出了二次方程式的一类求根法。
从其后来能被杨辉编入《田亩比类乘除捷法》来看,能力应该是要比寻常数学家更强一点的。
毕竟杨辉和北宋只差了一百多年,相当于现代去考证鸦片战争时期的人物, 理论上是不会出太多错漏的。
在介绍完刘益后。
老苏指向了最右一位看上去相当高大的胖子:
“桐屿先生, 此人老夫就不必介绍了吧。”
老贾闻言走上前, 微微打量了一番此人, 有些感慨的道:
“文义,你我有二十年没见了吧?”
胖子也就是韩公廉乐呵呵的朝他一拱手:
“已有二十三年了, 先生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老贾与他简单回了个礼,随后有些好奇的问道:
“文义, 当初见你时,你好似连饭都吃不饱吧, 朝休后还得去做小工才能糊口。
怎么这些年没见,你倒是发福了不少?
还有这衣服我瞅瞅啧啧, 天新轩的?”
天新轩。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家店的来头绝不一般。
毕竟在华夏古代, 人名还好说,但店名里能带天字的商铺却并不多。
更别提在汴京这种天子脚下了,这类店铺后头最少都是个普通的皇亲国戚。
看着一脸讶异的老贾,韩公廉依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桐屿先生,您有所不知,元祐七年晚辈博鞠中了七百贯钱,买了几亩地, 秋收屯了些粮。
开年又逢青唐收复,粮价暴涨,一下就阔绰了不少”
老贾and徐云:
“”
得。
又一个小谜团被破开了。
了解宋史的都知道,宋代是个赌博业非常非常发达的时期。
其中比较常见是就是掷钱和关扑, 进阶点的就是蹴鞠赛马。
再离谱一点的,就是敢赌皇帝今天宠幸哪个妃子有些时候后台还是皇帝你敢信?
基本上除了皇位归属不敢赌外,任何东西都能成为赌博的名目。
因此,一件很神奇的事儿发生了:
北宋截止到1023年之前,每年中大奖的欧皇都会被记录下名字。
元祐七年,也就是公元1092年的时候。
汴京有个欧皇中了七百多贯钱,其登记的名字就是叫韩公廉。
因此后世的数学界有部分人坚信,这个韩公廉就是那个数学家,两者是同一个人。
毕竟韩公廉这个名字可以说相当少见,重合的概率并不大。
不过在另一部分人那儿,则以没有准确资料为理由给否了。
虽然明面上是所谓的严谨起见,但实际上嘛,徐云更偏向是来自非酋的愤怒
视线再回归原处。
在彼此介绍完认识后,徐云又简单复述了一遍问题内容。
又过了一会儿。
几位最次也是当代一流末尾的数学家,正式开始了演算。
看看这配置吧:
贾宪、韩公廉、刘益,光记在史书上的数学家就有三个。
剩下的另外三人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从简单的交谈中也不难看出,这几人的数学涵养也相当不错。
甚至可以这样说。
在眼下这个时代,在公元1100年。
这六人就是全世界最强的数算天团!
真·限定版。
其实从后世的角度来看。
徐云提出的问题其实不算很难:
这属于菲涅耳近似的一道门槛,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几何光学的一种,解法堪称多种多样。
最简单的一个,当然就是几何光学作图法。
不过简单归简单,作图法所能给出的信息也非常有限,只能给出已知焦距的透镜的成像性质。
它没法把焦距和透镜本身的性质联系起来,属于数学上最简单的方式。
更进一步,则可以使用几何光学的基本原理,也就是费马原理。
利用费马原理,可以给出几何光学近似情况下透镜形状和材质对成像的影响,数学上比前一个麻烦一些。
第三阶段就是惠更斯-菲涅尔原理,也就是光的标量波衍射理论。
用这个理论分析成像问题,还能够给出更多的信息比如透镜孔径的影响等等,这也是为什么天文望远镜口径越大越好的原因。
更严格一点的自然就是麦克斯韦方程组了,求解给定边界条件下的波动方程。
但最后这种方法实在太麻烦了。
举个最直观的例子:
后世大学阶梯教室的黑板都见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