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岗的那支兵马是强了一些,但之前大军扫荡,不也只能缩入豆子岗的盐沼地吗?」高士瓒对钱唐似乎也不甚客气:「怕什么黜龙帮?」
「你果真不怕吗?」就在这时,诸葛仰忽然插嘴,冷冷反问。
片刻后,还是张世遇地位最高、年纪最长,出言稍作缓和:「好了,国事艰难,贼军作乱,想不得许多,今日计策既然计划妥当,就该速速施行,以免夜长梦多。」
其余三人明显都给张世遇面子,纷纷起身应声,高士瓒更是展露笑颜:「虽说三位都是潜行而来,不好设大宴,但身为地主,却不能不做招待请诸位去净手,待会有晚宴奉上,明日一早再回无妨。」
这似乎倒是无话可说。
二人被女婢引入耳房,钱唐忍耐不住,率先主动来问:「张公,这二人是怎么回事?各自倨傲无礼倒也罢了,相互怎么夹枪带棒的?」
「平原郡治安德偏南,你这几月被军务弄得焦头烂额,高士通回来后更是阻隔了消息。所以自然不晓得,诸葛仰回来不过几日,就与高士瓒结仇了。」张世遇面色倒是寻常:「据说是因为宴饮引发的争斗…」
「有谁失礼了吗?」钱唐追问不及。」不是是斗富斗出气来了。」
张世遇简单介绍道:「诸葛仰从关西回来,高士躜去拜访庆贺,大概是刚刚回来没有准备的缘故,只杀了十几只鸡招待,高士瓒便由此嘲对方。结果,诸葛仰表面上不吭声,第二日却将自己带回来的大牲畜直接挑最大的杀了,据说猪羊长八尺,而且饼子格的宽丈余;高士瓒表面上没说话,却深以为耻,回来后立即邀请对方来他这里,鸡鸭鱼肉猪羊牛俱全不说,据说最后干脆寻了一对双胞胎少年,洗干净整个蒸了,分人肉下去。」
钱唐目瞪口呆。」这还不算,据说诸葛仰回去以后再请,先派出一个美妾过去伺候,然后将这美妾也给煮了,还当著高士瓒的面吃了。」张世遇摇头以对。
「大约便是这类说法。」
「是真是假呢?」钱唐到底年轻,立即追问:「吃人的事?」
「斗富估计是有的,肆意打杀奴仆我估计也是有的,但吃人我估计是没的,最起码没听到直接证言,更像是今年饥荒,周围人看他们奢侈无度,又对奴仆庄户过于苛刻,所以专门编排的。而这二人全都畏惧黜龙帮,据说也是为此,黜龙帮不是有说法,极度厌恶此类豪强吗?打杀奴仆和斗富这种事反正在黜龙帮那里落不得好。」张世遇倒是见识老道。
钱唐缓了口气,却又觉得哪里不对这种混账玩意,害怕黜龙帮,却不怕官府吗?」不过,这也不是说这些人干不出这种事,只是此时咱们尚在,圣人尚在、皇叔尚在、薛大将军尚在,他们还没法作威作福罢了。」
张世遇不知道对方所想,复又感慨道:「可若是世道再乱下去,没人管这种人,他们凭著武力、财力、势力肆无忌惮,争强好胜,渐渐的,怕是什么恶心事都能做出来南唐世族刚刚南下时,有皇亲国戚劝酒,一个客人不喝便要杀一个婢女的,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事情,反正乱世人命贱,不如一碗粟。而那般行为,与吃人何异?罢了。」
张世遇不知道对方所想,复钱唐叹了口气,却又摇头:「咱们跟这种人联合,便是此番局面解了,怕是将来编排咱们的也不少。」
张世遇笑了一声,似乎想再说什么。
而也就是此时,忽然有婢女将盆、架、巾之类事物送来,还有崭新衣物,二人随即住嘴。
然后,却又齐齐楞住又感慨道:「可若是世道再乱下去,没人管这种人,他们凭著武力、财力、势力肆无忌惮,争强好胜,渐渐的,怕是什么恶心事都能做出来南唐世族刚刚南下时,有皇亲国戚劝酒,一个客人不喝便要杀一个婢女的,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事情,反正乱世人命贱,不如一碗粟。而那般行为,与吃人何异?」
因为婢女抬进来的盆子里,赫然是乳白色的奶汤,而且奶味清晰可闻。
「这是什么?」钱唐只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是人奶是也不是?」张世遇见多识广,当即道出。
婢女们立即小心颔首,然后两人一组主动上来为两位郡君挽手。
「人奶……喝的吗?」钱唐小心至极。
「净手洗脸的。」张世遇冷笑一声,直接将双手放入温热的奶水中。
钱唐怔了一怔,但警了一眼身侧的婢女,想起史书中的那些典故,却居然不敢拒绝,而是直接俯首净面,却几乎要呕吐出来。
洗完脸,二人转出,外面设了小阁中设了小宴,不过三案,正是高士瓒和两位郡君各领了一案,然后却见到小阁外的空地上,须臾数十婢女涌出,随之侍立。
高士瓒面有得色,嘴上却连连道歉,只说招待不周。
但下一刻,或是甜品果子,或是猪羊牛肉,或是海鲜鱼虾,骨肉脑髓,或烹或煮或蒸或炸或腌或拌,初冬时节能想象到的食物种类一样不缺。
更不要说酒水也足足有七八种钱唐坐在那里,稍动了几筷子,喝了两杯,却又想起路上遇到找田鼠都找不到的那群少年,和相关的食人传闻,一虚一实叠加起来,弄得他心浮气躁,委实食欲不振。便是另一位张郡君,也没吃多少。
钱唐叹了口气,却又摇头:「咱们跟这种人联合,便是此番局面解了,怕是将来编排咱们的也不少。」张世遇笑了一声,似乎想再说什么。
而也就是此时,忽然有婢女将盆、架、巾之类事物送来,还有崭新衣物,二人随即住嘴。
然后,却又齐齐楞住。
因为婢女抬进来的盆子里,赫然是乳白色的奶汤,而且奶味清晰可闻。
「是人奶是也不是?」张世遇见多识广,当即道出。
婢女们立即小心颔首,然后两人一组主动上来为两位郡君挽手。
「人奶……喝的吗?」钱唐小心至极。
净手洗脸的。」张世遇冷笑一声,直接将双手放入温热的奶水中。
钱唐怔了一怔,但警了一眼身侧的婢女,想起史书中的那些典故,却居然不敢拒绝,而是直接俯首净面,却几乎要呕吐出来。
洗完脸,二人转出,外面设了小阁中设了小宴,不过三案,正是高士瓒和两位郡君各领了一案,然后却见到小阁外的空地上,须臾数十婢女涌出,随之侍立。
高士瓒面有得色,嘴上却连连道歉,只说招待不周。
但下一刻,或是甜品果子,或是猪羊牛肉,或是海鲜鱼虾,骨肉脑髓,或烹或煮或蒸或炸或腌或拌,初冬时节能想象到的食物种类一样不缺。
更不要说酒水也足足有七八种钱唐坐在那里,稍动了几筷子,喝了两杯,却又想起路上遇到找田鼠都找不到的那群少年,和相关的食人传闻,一虚一实叠加起来,弄得他心浮气躁,委实食欲不振。便是另一位张郡君,也没吃多少。
可这并不耽误盘如流水,速速上,速速下。
钱大府君亲眼看见,下去的盘子被放在一辆摆在院中的牛车上,居然迅速摆满,而待他昏昏沉沉吃完一顿晚饭而已,牛车都来了三回。
这等奢靡,与食人何异?也难怪大家要称两个斗富的豪强为食人贼。
用完饭,钱唐委实待不下去,只以军务严肃,主动连夜纵马逃了。
翌日,其人回到被半包围的平原郡安德城中,稍作歇息,几乎一口气睡到天黑才醒,却又忍不住在榻上来想若是昨日在高士瓒庄园中的人是白有思会如何?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白有思会一刀剁了高士瓒,然后将庄园的粮食拿出来放了。
不过,那是白有思修为卓绝,换成其他人呢?修为和自己差不多的那种?比如换成张行会如何做?
答案似乎还是显而易见,张行会不动声色吃完这顿饭,然后回去请白有思继续将高士瓒一刀剁了,然后放粮。
但还是不对。
钱唐敏锐察觉到了其中的难处——张行也好,白有思也好,都不会让高士通这种混账玩意打下半个郡,然后逼到城下的。而自己却正面对著兵临城下的尴尬的情形,便是想处置高士瓒这种混账,甚至只是想鼓起勇气打开库存放粮,恐怕都缺乏现实基础。
就这样,隔了一夜,还是太年轻的钱唐方才缓了回来。
但也就是这一日,他收到了两份报告。
一份来自自己大河对岸安排的探子,探子告知淮右盟淮西大举事后直接降了黜龙帮,而济水一带的黜龙帮全线异动,如今河对岸民间传闻满天飞,都说黜龙帮那位左翼大龙头张行要亲自率军北上,开辟河北!
只是不知道进军路线,也不晓得传闻真假而第二份报告来自于钱府君极度厌恶的高士瓒,此人得意洋洋,说计策奏效,高士通已然相信了他,正在与他积极联络,商议突袭渤海郡重镇乐陵。
如果说第一份报告钱唐还是勉强维持镇定,因为他知道,随着淮右盟起事后,黜龙帮必然会掀起进军的讨论,河北必然是其中一个讨论方向,那么第二份报告就让钱唐有些失控了原因再简单不过,第二份报告恐怕正是第一份的佐证。
高士通说不得已经得到消息,所以才会迫不及待接受高士瓒的邀请。
花了许久才平复好心情的钱唐决心已定,他要速速击败高士通,然后卸磨杀驴宰了高士瓒,再行私自开库放粮,整顿民心。
这叫打扫好屋子再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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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临流行(12)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