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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崇德皇帝(第2 / 2页)

这种浅显的计策,他当然不会上当。

傻逼才攻打关宁锦防线。

他们绕路两千里,跑到山西的宣大云州冒险破关,进了边墙掳掠人口,回来路上掠得奴隶能走死十之六七,还要冒着劫掠后被明军尾随袭击、抢劫的风险,回回打仗自己火化自己,为了啥?

不就是为了绕开关宁锦防线!

从锦州到山海关,西南向东北区区三百里路途,走廊最宽不过四十里地,最窄甚至只有十里出头,西北向东南截断道路的河流就多达二十余条,可谓步步为营。

他的军队离山海关越近,明军的补给线就越短。

要铆足了力气指望从山海关入关抢劫,那就是挂着大饼望山跑死马,把满洲拼光也进不去。

关键就算撞了大运打下一两座城,守又守不住,满洲在战略上就只能走野战、劫掠的路子,不能守卫腹地之外的任何城池。

辽河以西的城池不能守,甚至鸭绿江以南的朝鲜城池也不能守。

因为满洲人少。

防守新占城池,意味着支援不能及时到达,守城兵力又不能留下太多,太容易被人歼灭。

与其把人命浪费在几座不能取得优势的破城子上,宁可冒险两千里迂道作战。

可太聪明有时候也不是个好事。

他真的好想杀了高起潜这个王八蛋啊!

黄台吉控制着自己的怒意,极力说服自己不跟高起潜那太监一般见识,硬生生压着火气,这憋屈劲儿比他妈上当本身还难受。

偏偏,他的窝囊事并非仅此而已。

早在登基之前,派遣马鸣佩入归化城的同时,他还派遣经常出使朝鲜的英俄尔岱和马福塔带队,借着参加仁烈王后之丧的吊祭机会,劝朝鲜王李倧请皇太极进帝号,结果使团碰了个硬钉子,灰溜溜回来了。

等到登基大典,所有邻国、诸部大封建主,无一亲自到场。

漠北西部的素巴第汗压根儿没见歹青使者,中部的衮布汗倒是派人来了,但来的就是个漠北排不上号的小贵族。

只有漠北东部的硕垒汗勉强算给面子,托词自己骑马摔了腿,派儿子巴布携礼物赶到盛京,但行事做派也完全是以邻国的身份出使,根本没有归附的意思。

倒是巴布跟黄台吉的儿子豪格关系挺好,俩人很有共同语言,但这俩小混蛋玩意坐一块就聊元帅府那帮穷鬼的见闻。

俩人甚至打算攒个贸易路线,来个东银西调、西货东输,听得人脑袋大!

黄台吉心说好弄我早弄了,还用得着你们两个小瘪犊子攒事儿?抢了山西,所获子女财货在鄂尔多斯就地卖给他都行。

就刘承宗那个脑子被驴踢了的活爹,你把我们歹青的银子调给他容易,想从他手上输货那是不可能了。

这事黄台吉是越想越气,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东虏西贼合流,同攻大明,天才般的战略。

偏偏对刘承宗那个傻子汗不好使。

你说人家蒙古诸部、朝鲜王国,跟我们关系不好,这都世仇,能理解。

你个世居陕西的穷鬼,跟我这老林子里的野人,能他妈有什么世仇?

就算你想争霸天下,等干翻了大明,咱再真刀真枪大做一场有何不可,何必非在漠南卡着我,损人不利己的狗东西!

甚至比起朝鲜,漠北三汗都算给面子的了。

黄台吉毕竟也没真打过漠北三汗,朝鲜在丁卯之役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名为兄弟之盟,实则遭受羁縻,使者让朝鲜王请黄台吉登帝位,三番五次都不接受就算了。

万万想不到,后金的使团前脚从汉城离开,朝鲜王李倧后脚就晓谕八道,痛斥东虏。

李倧说早前丁卯之变没打过,不得已被东虏羁縻,然而欲壑无厌,恐喝日甚,这是我国家前所未有之羞耻。

含垢忍痛,想要积蓄力量振奋起来,可是这种羞耻恐怕没有尽头,如今东虏益肆猖獗,竟敢有僭号之举,这难道是我国君臣所容忍的事情吗?

所以朝鲜不量强弱存亡之势,只以正义断决,拒不接受他们的要求,导致胡差撂下最后通牒发怒而去。

希望八道百姓若闻朝廷有此正大之举,闻风激发,誓死同仇,不分远近贵贱,请忠义之士,各效策略;勇敢之人,自愿从征,期于共济艰难,以报国恩。

简单来说就是朝鲜王直接下令王国备战,做好抵御东虏的准备。

同时强化对明关系,将斥绝后金之举,传送皮岛,报给崇祯皇帝,希望能得到硝石硫黄甚至兵力之类的一切支援。

因为朝鲜王国的军备……它极度废弛。

将才,没有;衣甲,不足;粮饷,匮乏;甚至连兵力都不够,偌大一个人口众多的朝鲜王国,兵力仅有不到十万。

作战依靠抗倭援朝后的鸟铳传统,但其国又不会制硝,全赖明朝每年例售三千斤硝石、硫黄,用于军需。

而从崇祯五年起,朝廷担心朝鲜资敌,就把这项例售停了。

这是正儿八经的弱国,它的生存策略,就是文恬武嬉,政治上自相倾轧内耗,军事上仰赖上国保佑这么一个状态。

正因如此,朝鲜王的怒斥僭号,对黄台吉来说才是个真正的大耳刮子……人家命都不要也要骂你。

崇德皇帝的登基大典上,押着脖子硬按来的俩朝鲜春信使凑人数,结果这俩人硬是能梗着脖子,在别人都三拜九叩的时候,就硬挺着站着。

这俩人一个叫罗德宪、一个叫李廓。

当然也不光他俩,硕垒汗的儿子巴布也站着呢。

巴布倒是个好心的,还在那小声嘀咕着劝呢:“不行你俩就磕一个吧,我爹那离得远,他们打不着,真打了也有地方退,你们那……”

巴布摇摇头,在盛京的日子,他听豪格哥哥给他讲了不少事,朝鲜那地方再退就下海了。

那两班贵族现在学游泳,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巴布觉得这登基大典太冷清了。

除了他和朝鲜这俩凑人头的,以及后金的八旗本部、三顺王之外,就只有蒙古十部二十旗。

其中科尔沁两翼六旗、敖汉两旗、巴林两旗、扎鲁特两旗、翁牛特两旗、喀喇沁两旗、克什克腾一旗、阿鲁科尔沁一旗、喀尔喀一旗、茂明安一旗。

而在这二十旗的旗主首领当中,巴布耳朵里响当当的人物,就只有俩人,其他人不是后金宗亲的女婿,就是父祖败亡后投降被收拢的小角色。

那俩人一个是受封科尔沁右翼亲王的巴达礼、受封右翼五旗旗主。

巴达礼自不必说,科尔沁部的实力很雄厚,早前继承父亲科尔沁汗的称号,如今盟友做大,为避免战祸自己废了自己的汗号,领了歹青的亲王爵位。

另一个则是受封哈剌沁两旗旗主的固鲁思齐布。

这位曾经在漠北雄踞一时的哈喇慎首领,虽然没落得个王爵,但其实也不算坏。

毕竟他的部落被额璘臣、萨囊台吉领着漠南二十三万户的骑兵一路杀掠,拢共就剩下八百人。

这点人不过是两个半牛录,合半个甲喇,依照八旗制度,五个牛录一甲喇,五个甲喇才是一个固山也就是一旗。

以十分之一旗的兵力,黄台吉还封给他两旗牧地和编制,已经算格外厚爱了。

总之,作为局外人的巴布看得清楚,登基大典上的崇德皇帝,脸上没有新帝登基的光彩,脸上不见任何笑容。

八旗的贵族们也个个神情肃穆,都憋着一股狠劲,今年的漠南肯定是不太平了,要打仗。

实际上就在正式的登基大典同时,整个八旗就在动员。

等到大典结束,八旗的探马和捉生骑兵也已出发,奔赴归附诸部传达出征命令。

巴布不敢久留,立刻向黄台吉告辞,飞马归还漠北,将崇德皇帝下令由阿济格领军征明的消息报告父亲。

硕垒稍加思考,不敢自己透露情报,即将此信告知素巴第汗。

素巴第离后金更远,全无顾忌,当即亲自启程奔赴漠南,要将这一重要情报告知杨麒。

只是素巴第没料到,当他风尘仆仆赶到漠南时,看见的不是那个狡猾成性、龟缩如鼠,却敢坐视大明使者锤杀后金使臣的大都督杨麒。

而是鄂尔多斯浩浩荡荡汉军营寨和一眼望不到边的旌旗战马,以及中军帷幄当中刚刚对宁夏取得一场辉煌大胜的大元帅——刘承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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