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风波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距离来年春闱已经没几个月时间,那些考中举人的学子都在全力备战春闱会试,没考中的,羡慕嫉妒一阵子也就遗忘了。
周辰的日子过得还是跟之前一样,每日练功练武,偶尔看看书。
这日下值回来,满脸疲惫的周同,看到周辰在练武,默默的站着看了许久,神情莫名。
周辰早就发现了周同,不过他还是将一套枪法练完后才停下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些书,对你明年春闱会试应该会有帮助。”
周同将手里提着的一捆书递给了周辰,旁边的小厮水全立刻接了过来。
“多谢大哥。”
周辰道了声谢,然后看着郁郁不欢的周同,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周同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你好好学,来年为我们侯府争光。”
说完,他就离开了。
周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在他的记忆中,以前他舞刀弄枪的时候,周同还会说他两句,让他多看书,多学习。
可自从他去翰林院为官后,就很少说这种话了,而且也越发的沉默寡言。
“看来在翰林院待的并不如意啊。”
周辰心中暗暗猜测,不过这也并不奇怪,周同虽然考中了进士,但是在那些文官眼中,始终是侯爵府嫡长子,勋贵出身。
宋朝官场文武相对,文官自认清流,向来瞧不上武将勋贵。
所以周同即便是考中了进士,当了文官,还去了翰林院这种清贵部门,虽然有侯爵府撑腰,不会被人欺负,但肯定会受到排挤打压。
忠靖侯周业雄和周同的想法都没错,宋朝重文轻武,尤其是当今官家治下,武将更难混难立功,转文官的话,对侯府有利无害,大方向没什么问题。
可问题就在于,你武将勋贵想要融入文官圈子,根本就不可能,人家文官天生就排斥你,即便有不排斥的,那也是凤毛麟角,影响不了大局。
就像知否里的小公爷齐衡,虽然考中了进士,还做了文官,但他始终是被人当枪使,根本融入不了文官清流当中。
所以周同想要在文官当中杀出一条血路,比寒门子弟还要困难数倍。
但这种事情周辰也帮不了,毕竟周同学文十几年,都已经到了翰林院,就不可能再弃文从武,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走到底。
其实知否世界里的武将还算好点,真实历史中的宋朝武将更难混,几乎从头到尾都要被文官掣肘,武将就像是文官的打手。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这个朝代,真的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周辰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乡试考了解元,起步就要比别人强,若是会试再考中一甲,殿试中了前三,成为状元,榜眼或者探花,那就算他是勋贵之后,也必定会受到重视。
只是想要成为状元,真不是你文章写得好就行的,毕竟会试和殿试跟后世的高考不一样,根本不存在什么标准答案,主要还是看主考官们的批改,若是不能让批改的考官们认可,就算你学识才情再高,也无济于事。
最关键的是,宋朝的科举,一旦中了进士,哪怕名次不满意,也不可以再考,根本没有复读的机会。
“李学究,您真的要回乡吗?三郎他高中解元,来年就要参加会试,您不能再留段时间吗?”
负责教导侯府子女的老师李学究,已经收拾好了物品,准备离开侯府,周同为了周辰着想,极力的想要挽留。
李学究已经五十余岁,在这个时()
代已经是步入了晚年,头发和胡子都一片花白。
“叔远高中解元,老夫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的了,春闱只要发挥正常,必定能登杏榜,老夫就不用留下了。”
说起周辰高中解元,他虽然很意外,但也是与有荣焉,他在侯府教学数年,教出了一位一甲进士,一位乡试解元,已经足以自傲。
当年他虽然也中了进士,但只位列三甲,后来等了数年才出仕外放做了九品官员,熬了十几年才升任从七品,眼见有机会调入汴京,却因为工作失误得罪了上官,考核不过关,导致仕途不顺,最后只能致仕。
蹉跎了数十年,最终在官途上没有多大的建树,后来被忠靖侯许下优厚的条件,接受邀请进入侯府教学,一转眼已经数年。
他已经年老,精力不足,也想要落叶归根,现如今他教出了一位一甲进士,一位解元,就算是回到老家,靠着这样的名声也能受到无数学子的敬重。
再加上这几年侯府赏赐的财物等等,回到老家,他也能过得很好,所以他也就不想再继续留在侯府。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侯府剩余的几位庶子,天赋有限,就算他继续留下来,也几乎不可能再出现周辰和周同这样的成绩。
急流勇退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见李学究去意已决,周同就知道再劝也无用,只能轻叹一声,说些感谢的话语。
李学究则是又嘱咐了周辰许多,以前他觉得周辰不如周同,但现在看来,周辰或许就是那种大器晚成,一朝开窍的类型。
他当然也希望周辰来年的春闱高中,若是周辰能高中,对他也是有着巨大的好处。
周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李学究,我记得您老的故乡是扬州吧?”
“对,老夫故乡就是扬州,说起来已经有数年没有回去,孙儿都已经长大,到了启蒙读书的年纪了。”
提起自己的孙子,李学究就忍不住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周辰道:“汴京到扬州,路途遥远,学生愿意送学究回乡。”
周同顿时一惊,当即就想要阻止周辰,可想到李学究还在这里,只能忍住。
李学究则是笑着说道:“老夫还没到不能动弹的地步,叔远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你还要参加明年的春闱,这段时间就留在汴京好好的修学,别为了老夫浪费宝贵的时间。”
周辰却说道:“学生明白学究的意思,但我却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自出生以来,就没有离开过汴京,虽然读了很多书,但都是死读书,我是中了解元,但很清楚自己这次不过是运气好,实际上可能没有那么大的才气。”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或许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更能开阔自己的眼界,增加自己的见识,对于来年的春闱会试或许更加有利;就比如那些进京赶考的学子,天然就比我们这些久住汴京的学生阅历更丰富。”
“这?”
李学究和周同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周辰这个问题。
周辰的话咋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可再琢磨琢磨,又很有问题,毕竟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大多数都是寒窗苦读,柔弱身体,行万里路根本就不现实。
周同说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若是想出去,自己去找母亲说,但我觉得希望不大,母亲不会舍得让你去的。”
“事在人为嘛。”
周辰却一点都不担心,就凭周徐氏对他的宠溺,只要他态度坚决,就一定会同意。
至于李学究,更是不在意,本来他就是准备一个人雇车回去,若是有周辰陪伴着,这一路上还更安全,也不至于无趣。
就跟周同料想的一样,当周辰跟周()
徐氏说了这件事后,周徐氏当即就不赞同,不愿意让他离开汴京,去往扬州。
但是在周辰软声软语的劝说安慰恳求下,周徐氏还是心软了,同意了周辰送李学究去扬州,不过却给周辰定下了期限,在年底之前必须要回来。
周辰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现在距离年底还有三个月,来回几趟扬州都足够了。
于是在几日后,周辰在母亲和兄长嫂嫂的送别后,跟李学究一起离开了侯府,离开了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