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将军真是好胆色!”
“老夫佩服!”
桓冲挑起了大拇指,兴冲冲的迎上去,杨定坐在地上歇息,却并没有给老将军好脸色。
“用不着你们佩服,都怪你们,老夫才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被这等烂厮欺负到头上!”
“想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在战场上给我一个痛快?”杨定抬头,满眼悲愤的看着王谧,那眼神充满了怨气,把王谧都看毛了。
“杨将军息怒。”
“我们当初也是为了你好,人嘛,都是乐生恶死,你现在不只是保住了性命,还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再怎么说,这也是好事一件。”
“你不感谢我们也就罢了,总不至于埋怨我们吧!”
王谧摆事实讲道理,其实心里也很虚。
他哪里能预料到那司马曜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不只是赦免了杨定,竟然还给了他高官厚禄,豪宅一座。
杨定愤愤然:“反正因为伱们,我的麻烦更多了。”
“今天招惹了琅琊王,看着是解气,但是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现在我又不能赴死,如果现在死了,那些多嘴多舌的人就会说我是惧怕琅琊王报复才自尽的。”
“那不是白给他司马道子面子?”
死不可怕!
为了什么而死比较重要,杨定的心情他们很了解,凡是英雄好汉,谁愿意死在司马道子这等烂厮的手里?
即便是跟他牵上一星半点的关系也不愿意!
“杨将军说的对,你现在确实不能死!”
“你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好日子才刚刚开了个头,怎么能死?”
杨定叹了口气,哀怨道:“你们不懂,现在我虽然还活着,但早就已经死了。”
“国破家亡,我现在就算是有口气又能如何?”
“既不能跨马扬鞭夺回城池,又不能把大晋的皇帝杀了,为我大秦尽忠到底。”
“我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活着没意思,他才会不愿意劳烦别人伺候,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只有劳动,干活,才能让他感觉他还活着,他活着还有意义。
“将军不必如此感伤,战场上的胜负,朝廷的变换,本来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决定的。”
“你现在要担心的,是琅琊王寻机报复,你今天让他出了这么大的丑,他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我们要赶紧想个对策。”
“对策?”杨定嗤笑道:“根本就不用费脑筋。”
“大不了就是一死嘛,老夫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杨定的坦然,让两人很是为难。
司马道子巴不得把杨定整死呢,他竟然还一心求死,毫不畏惧,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一边安慰杨定,一边留在杨府,等待着宫里的召唤。
司马道子绝对不是一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他们相信,司马道子现在已经走在通往建康宫的大道上了!
他还会成功吗?
王谧实在是舍不得走,干脆从薛家楼叫了饭菜,在杨定府上摆起了酒宴。
司马道子今天的下场如何,杨定会不会被惩处,对王谧来说也有重大的参考作用。
值得一看。
…………
另一边,建康宫,建春殿。
坐着牛车的司马道子,气势汹汹的进了宫,宫道上卷起的烟尘都体现着他此刻嚣张的气焰。
为什么只有司马道子一人进宫讨公道?
他的好朋友,狗头军师孙泰呢?
他为什么没来?
他当然没来,不只是没有进宫,就连去杨府闹事,他也是大手一挥,没有参与。
真是岂有此理!
这不是管杀不管埋吗?
馊主意是他出的,结果他还不露面,这要是一般人早就明白自己是受了他的挑拨。
可惜,那是一般人。
琅琊王殿下他就从来也不是一般人,他并没有觉得孙泰给他出的主意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建康城里的所有大小官员,甭管是干什么的,都应该围着他司马道子转,甘当他取笑玩弄的对象。
错都在杨定,他一个臭大头兵,还不是晋兵,是氐秦恶畜,他有什么资格教训司马道子?
谁给他的胆子?
依着某种惯性,司马道子便乘着牛车奔向了皇宫,有了麻烦就找哥哥求救,一向是他的办事原则。
现在,他正奔向皇帝陛下安寝的建春殿。
而乌衣巷上,几位将军在歌舞翩翩中,正在把酒言欢。
“王侍郎大喜,老夫戴罪之身也没能到场祝贺,实在是不好意思。”杨定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王谧笑道:“杨将军实在是羞杀我了,说来,也是晚辈办事不周,竟然没有邀请杨将军赴宴,说实在的,我年纪渐长,家中长辈对我的婚事也是相当着急。”
“原本婚期是定在九月的,不知为何,待到我从南阳城回来,就被告知婚期突然提前了,竟然只有几天时间了!”
“我是忙的脚不沾地,许多事情都没能顾得上。”
王谧举着酒盏微笑示意,向杨定,更是向桓冲。
相比杨定,桓冲没能登门,才更加是他的遗憾,按照他们两个在战场上结下的情谊,桓老将军绝对应该是他的座上宾。
再加上他乐观的天性,如果他在场,宴会的气氛必定会更加高涨一截。
可惜啊!
王谧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一切都在酒里了。
不就是因为谢安那个小心眼吗?
桓老将军天性豁达,才不会跟他这样的装腔作势之徒斤斤计较。
“稚远,你放着娇妻不去照顾,跟我们几个老头子混在一起喝酒闲聊,成何体统?”桓冲和杨定交换了一个眼神,揶揄道。
王谧呵呵一阵,颇有些不好意思:“两位前辈又拿我开玩笑了不是?”
“我留在这里,完全是为了等朝廷的旨意,要是我估算的不错,今天我们还有更大的热闹看。”
王谧摆出讳莫如深的样子,一下子就把几个人的兴趣给调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