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将视线从城楼上收回到了身边的袍泽兄弟的身上,氐秦已经不足为惧,然而兄弟们的状况都不太好。
  唯有刘裕,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他目光敏锐,在暗夜之中,犹如机警的猎鹰,正在寻找到手的猎物。
  火光黯淡了,越来越暗了,那些原本就树立在城墙上的火把,倒是依然火光熊熊。
  不过,代表着人影的不断移动的火光,已然无影无踪。
  看来,危情真的解除了。
  “你……既然伤的这么重,就不要跟着一起去了。”刘裕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发出了指令。
  那受伤的士兵,血淋淋的三棱钉还扎在胳膊上,鲜血不停的往外冒,他的意志越来越消沉,随着失血增多,他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有气无力。
  他面色惨白,嘴唇哆哆嗦嗦的。
  “你怎么可以丢下他?”
  “我们一定要带着他,一起走!”
  那小兵气若游丝的样子,让沈警不能坐视不理,他怒瞪着刘裕,十分不解。
  以他对刘裕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会抛下同伴,独自逃命的人。
  然而,刘裕现在的作为,却实实在在的就是这样的抛弃行为。
  “若是丢下他,他会死的!”沈警焦急万分,情势如此紧张,他知道,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不必了。”
  主将们居然为了他争吵起来,那受伤小兵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挣扎着起身,艰难的开口。
  他艰难的撩起眼皮,在他的眼前,刘裕和沈警的面容都好似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
  模糊不清。
  “他们都已经帮我包扎了,我只有一个人,等到你们走了,我就去寻个郎中,总是能医好的。”
  “千万不能耽误了正事。”
  他艰难的说出这一番话,便好似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再也无法开口。
  看着他惨淡的模样,刘裕脸上亦挂上了痛苦的神色,那神色虽然隐藏的极深,却还是从那紧锁的眉头之中透露了出来。
  “既是如此,我们就先走了。”
  “你自己多保重。”
  刘裕没再啰嗦,拉着沈警几人就奔向了回口方向。
  在城楼下面静止了这么长时间,对于老沈来说,倒是好事一件,他的体力居然恢复了不少。
  再次起脚,居然可以跟得上刘裕了。
  沈警望着他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
  “寄奴,这样做也好,终究不能耽误了突袭回口的正事,那伤病确实有人能帮他医治吧!”
  “他跟着长途奔跑也不好,更加牵动伤口了,在这里不动弹,反而比较容易治伤。”
  老沈叨叨念念半天,刘裕却没有搭理他,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回事?
  难道,他又说错话了?
  他脚下迈的快了些,紧追几步,终于来到了刘裕的身边。
  “应该会有郎中吧!”不知为何,他又重复了一句。
  隐隐之中,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沈警还是很挂心。
  队伍越跑越远,很快那受伤的小兵,他的身影就再也看不到,人们无法分辨他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还是甚至连爬也爬不起来。
  人们不敢想,更不敢去深究。
  自从丢下了这位伤兵,凝重的气息就笼罩了这支队伍,人人眼中皆是挥之不去的忧郁。
  这样悲怆的时刻,似乎只有沈警一人置身事外,完全没有被这种肃穆的气氛所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