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这镰刀帮做事应该也是有着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吧?”
盛长权从王伯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别的意思,不由地开口问道:“他们总不能不管是什么人家,什么船,也都敢劫的吧?”
“我听您老人家的意思,这镰刀帮似乎也就只是逮着那些商船、渔船的人才会动手。”
“像官船,亦或是咱们这类的,怕是不会如此吧?”
盛长权抓住其中重点,沉吟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其实,也别怪盛长权心太狠,一心只关注自家的船队安全,于普通百姓的生死却是不顾。
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盛长权如今不过是个秀才而已,连个官身都没有,这些东西自然也是不用他来烦神的。
更何况,这次的情况亦是不同,他的身边可还是有着亲人存在,若是有了什么闪失的话,那可就是糟了。
也正因为如此,盛长权才会选择万事以稳为主,不管他人瓦上雪。
“不错!”
“盛小郎君说的倒是极对!”
王伯诧异地转过身子,对着盛长权点了点头,似乎是惊异于他的敏锐。
“其实,也不仅是镰刀帮!”
“旁的那些有点实力的水匪们也都是如此!”
“他们啊,都是讲‘规矩’的!”
虽然有些可笑,但王伯还是向着盛长权他们说出了这条江上的“规矩”,说道:“朝廷的船,不能动,官员家眷的船只,也是不动。”
“只不过,后者却是需要交些银子,每个人一两的过路费。”
不要以为一两就很便宜,且不说这一两银子已然是一个普通百姓之家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就说这汉江之上一重又一重的水匪,积累下来,几乎每个人都要几十辆的银子了。
说到这里,王伯也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盛长权等人,而后解释道:“不过,贵人们还请放心,这次付给咱们家船行里的船租,就已经是包含了这笔费用,所以诸位贵人也就毋须再破费了!”
王伯将话说的很清楚,这是在委婉地告知盛长权等人他们家收费贵,那也是有原因的。
“无妨!”
盛长权微微地摇了摇头,根本就没有在意银子的事儿。
“只要贵船行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护送我们回京就好!”
“至于这些钱银,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盛长权忍着自己内心的不舍,十分淡然地说出了这么两句。
旁边,贺弘文不知盛长权的性格,以为他说的是心里话,故而也不由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明兰却是不然。
作为盛长权的亲姐姐,她可是十分了解自家弟弟的,现在乍一听见对方如此“潇洒”的一句话,顿时就是不由地瞪大了眼睛,略带着些“惊悚”的眼神望了过去。
“咳咳……”
瞧见旁人的反应,尤其是明兰的神情,盛长权也是不由地在心里轻咳几声。
不过,好在现在场景不对,故而,明兰也没有揭穿,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仔细地听着盛长权与王伯的对话。
“是!是!”
“这是自然的!”
听懂盛长权的潜台词后,王伯赶紧就是点了点头,直接应承下了此事。
王伯知道,这是盛长权在暗中提点自己,要他们这些船行的人履行承诺,保护众人的安全。
不过,他们家的这个船行,就是做这行生意,又岂能是无法保证客官的安全?
故而,王伯毫不犹疑地就是表态了。
而见到盛长权几人并没有因为那些银子而变幻神色的时候,王伯也顿时就是明白了这几位的身家,知道对方是根本不怎么在意这些银子的事儿了。
于是,他就接着开口补充道:“贵人们请放心,咱们家的船行啊,也早就已经是打通了这条水路!”
“前几年的时候,咱们家的龙头亲自与这沿途的各位匪首们商量过了,可以保证咱们只要交了这过路费,那就能一路平安,顺风顺水地回到京城里!”
很明显,王伯隶属的这个船行也是个不简单的势力。
毕竟,能在鱼龙混杂的水路上打开局面,其中的能量自然是不可小觑的。
“原来如此!”
在听完王伯的解释后,盛长权不由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和我之前打探到的消息倒也差不多,没什么出入。”
在临出发之际,盛老太太就曾特意叮嘱过盛长权,要他在此次路上保持警惕,万万不可疏忽大意,想来,她老人家也是知道如今这种情况的。
所以,盛长权在临行之前也早就已经是叫徐长卿外出打探了一番消息,找一些以水为生的行家里手,向他们请教这行船一事,故而,此时的他,也是心中颇有底气的。
“不过,如此一来的话,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只需要小心那些流窜的小股水匪,也就可以了?”
盛长权忽的挑了挑眉梢,在自己的心中暗自思忖。
“照如今的形势看来,那些实力强悍,消息灵通的水匪们倒是不用担心了。”
“毕竟,他们也是不敢胡乱出手的,以免真的惹怒了朝廷。”
“到时候,若当真是惹得朝廷震怒,然后引得大军来袭的话,那他们这些人可就走不了了!”
“到那时候,怕是谁家的黑手套都不好使,都会被直接给覆灭掉!”
其实,这些能在汉江上收过路费的,大多都是与朝堂中的勋贵豪门有关,要不然的话,他们也不可能是会潇洒这么久还没被朝廷打掉。
毕竟,本朝虽然是于惠宗之时大败于凉国之手,可这么些年过了,本朝国本也早就已经是发展回来了,甚至,还犹有超出,远胜惠宗继位之时!
要不然的话,朝中也不可能是会有那么多的大臣们喊着、吵着地出征收服失地了。
毕竟,打仗就得要粮草兵马的,国本不强,又谈何能发动战争呢?
话又说了回来,此时的盛长权忽然意识到,接下来的这一路上,他们最危险的敌人竟然不是那些人手充足的大型匪众,反而是那些什么都不懂,连与朝廷默契的规矩也不明白的游兵散勇。
他们,才是此行的最大敌人!
对此,盛长权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那些个小股水匪可都是群胆大包天之辈。
真要是对上他们了,盛长权敢断定,哪怕是当今官家的龙船在此,估计这些家伙们也都是敢操着刀子上的!
毕竟,这些人可都是被逼无奈,才会走上这条绝路的。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这些人恰好便是如此。
“唉!”
“看来,眼下最危险的,怕就是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流匪了!”
盛长权皱了皱眉头,一脸的头疼。
“嗯,这事儿,王伯怕是会在接下来的时候说出来的吧?”
盛长权忽然抬头看向了对面的王伯,准备听听他怎么说。
果然,还不待盛长权细想清楚,那王伯却是再度开口了。
而他说的话,倒也是印证了盛长权的猜想,肯定了他的假想敌。
“另外,小老儿还得提醒贵人们一句!”
“就算是咱们交过了过路费,那也是不能疏忽大意的啊!”
瞧见明兰和贺弘文明显放松了的神情,王伯也是不由壮着胆子,恭声道:“因为,这汉江上,除了那些聚团的匪众们之外,还有一些独行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