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摸鱼儿巷(大家端午安康)
法租界,中央区。
“潘老九说他一路跟踪那抱着小孩的男女到了摸鱼儿弄?”程千帆神情一震,看向豪仔问道。
“是的。”豪仔点点头。
“没被发现吧?”程千帆问道。
“潘老九以前在东北军里就是干侦查、抓舌头的活。”豪仔说道,“那对男女没有发现他。”
“潘老九怀疑那个男娃就是陆飞的儿子?”程千帆问道。
“只是怀疑,按照潘老九所说,陆飞的儿子名叫‘小龙’,上海站内部很多人都知道。”豪仔说道。
程千帆不说话,他在思考。
须臾,他点点头说道,“带上家伙,跟我去摸鱼儿巷。”
‘唠叨’乃当下最大之隐患,不早日解决掉这个隐患,程千帆寝食难安。
……
根据潘老九打探来的情报,程千帆心中有了初步的分析:
男娃娃可能是陆飞的儿子‘小龙’。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小龙’的生母。
另外那个男人,有可能正是‘唠叨’。
而且根据潘老九听那对男女说话,这个男人应该是男娃的舅舅。
根据此前的推测,陆飞是被一个电话叫走的。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电话是从陆飞的家中打出的,而正是这个电话令陆飞入彀。
程千帆此前一直有一个不解之处,假设这个电话是‘唠叨’授意陆飞的女人打出的。
那么,问题来了,‘唠叨’时隔两年刚刚回到上海,他是用什么方法和途径如此迅速而直接的找到陆飞的家里的。
程千帆不认为陆飞会把自己家中住址泄露给当年的‘唠叨’,陆飞是知道他现在所从事的工作是多么危险,以他对这个独子的珍视程度,陆飞是不可能让寻常手下知道家中住址的。
除非——除非这个手下和他之间不仅仅只有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还有其他密切关系。
假若‘唠叨’不仅仅是陆飞当年的下属,还是陆飞的小舅子,那么,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是。”豪仔点点头,随后他又问了句,“组长,你见不见潘老九?或者是让潘老九回避一下?”
……
“你说一下这个潘老九。”程千帆沉声问道。
豪仔心中一喜,组长这么说,就是说明是有意见潘老九的,只是还需要考察一番。
对于潘老九,豪仔是较为欣赏的,他自然也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够在组长这里受到重用。
不过,帆哥的安全是第一重要的。
多一个人见过组长,便多了几分危险。
豪仔不敢怠慢,仔细思考一番后才开口说道,“潘老九是刘育初的老乡,两人都是东北军出身。”
“刘育初在东北军的时候是机枪班班长,机枪打得好,潘老九则是侦察兵,身手不俗,枪也打得好。”
程千帆微微点头,他示意豪仔继续说。
豪仔所说的这些,只能说明潘老九有本事,并不能说明太多东西。
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程千帆对于下属最看重的一点是忠心,对他的忠心,对国家和民族的忠诚!
“潘老九的老爹老娘、婆娘和娃娃都是被日本人杀死的。”豪仔说道,“在沈阳沦陷那天。”
“我见一见潘老九,你安排一下。”程千帆沉默片刻,沉声说道。
……
口罩遮住了大半面孔,并没有遮住下巴的胡须。
可以看得出来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身上还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右手拇指上有并不起眼的一点点红色,这是不小心沾上的碘伏。
潘老九对于组长的隐藏身份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这是潘老九第一次见到组长。
上海特情组组长肖勉,这是一个令上海日特恨之入骨的名字,不过,别说是日本人了,就是上海特情组内部也只有极少数人见过肖勉组长。
弟兄们时常私下里唠嗑说,谁要是能受到组长召见,那可就是组长最信任的亲信了。
“我听钟组长说,伱全家都是惨死在日本人的手里的?”程千帆给潘老九丢了一支烟,问道。
“恩。”潘老九点点头,然后是沉默。
他伸手去兜里摸洋火盒。
擦!
程千帆划了一根洋火递到了潘老九的面前。
潘老九低下头,点着了香烟,闷闷的连续抽了好几口烟。
……
在日军进攻北大营后,兵工厂、被服厂等相继也被占领。
沈阳兵工厂所存械弹甚至足够满员装备整整十个师。
兵工厂内三百多名工人全部被杀死,其中有一个年轻的维修技师是潘老九的弟弟。
而占领飞机场时,机场的军警并未作太多抵抗,大多数是徒手整队以待,因有卫兵未及时更换军服,日军即开枪,杀害数人。
此后,在日军实施占领行动过程中,见中国人着军警服者,即格杀勿论。
东北讲武堂学兵闻变,很多学兵赶回家收拾行装,准备撤离沈阳,大部分被日军杀死在家门口或者是回家的路上,据说是有汉奸提前为日军提供了讲武堂学兵的家庭住址,其目的是毁掉东北军的未来。
被杀死学兵中,有一个十八岁的潘姓学兵,他是潘老九的堂弟。
一同被害的还有潘老九的爹娘。
随后,“九一八事变”第二天,日军全部占领沈阳。
日军荷枪实弹,在沈阳的大街小巷横行直撞。
天空中是日军的战机在盘旋。
日军的装甲车在闹市区开足马力,甚至以碾压来不及躲避的沈阳老百姓为乐事。
日军在满铁附属地与商埠交界处设有电网,鼓楼旧址放置日军炮台,城内满铁奉天公所成为日军城内作战临时指挥部。
日军封锁各交通道口,举着步枪、闪亮着刺刀盘查行人。
对稍有反抗行为的百姓,日军随意枪杀,许多手无寸铁的百姓惨死在日军的枪口、刺刀之下。
……
日军占领沈阳后,杀人如麻,完全是以杀戮百姓为乐。
在街头执行盘查和巡逻的日军,任意枪杀行人,往往在路上用白灰画一大圈,有误入圈内的行人,则立即被日本兵用刺刀刺死。
而马路上,几乎全部被白灰画上大圈,行人经过该处,吓得嚎啕大哭,因为根本不可能不经过白圈就通过。
日军士兵则哈哈大笑,朝着情绪崩溃的百姓举枪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