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典院脾气直,但这么直真的可以吗?
如今的皇帝可是连言官都砍,他到底是怎么混到现在的?
“……我知道。”成父毫不避讳地拿出自己惧内的事情来说,“只是老妻爱幼儿,也是人之常情,若非他当报皇恩,其实便做个睁眼睛的瞎子,我也饿不着他。”
张典院直接怼回去:“无事长思报国,有儿郎之身他便该刻苦攻读,尽一身才华以报天恩,若成侯叫他不识字,岂不是叫好好的儿郎沦为女流。成侯夫人固是女流之辈,见识短也自然,成侯却不该出此言。”
成父:……
这天儿没法聊了!
女流咋啦?吃你家大米啦?他老婆念的书比他多!他老婆还特别能打!他听老婆的话咋啦?规矩听他娘的话又咋啦?!
成父主动替张典院达成了目的,冷着脸不说话了。
若是有生人摸进宫中意图不轨,皇帝的那张脸,完全可以吓退敌人。既然连成父都吓了一跳,吓到小孩子也确实不足为奇。
稽勋司郎中的儿子最小,才将将五岁。成父既猜不透皇帝为何要召稽勋司的儿子入宫伴读,又猜不透为何要召一个五岁小儿。或许这一切并无深意,或者只是为了掩盖他召成规矩的目的?成父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皇帝了。
无论如何事情都发生了。郎中之子实在太小,甚至大人嘱咐他的话他背过了也听不懂。小孩子一见皇帝貌丑似鬼,吓得愣了,不仅忘了跪,甚至直接扑到跪伏着的父亲背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好在成规矩在家里听成父不知道强调了多少次“少说话,多磕头”,一进殿就噗通跪下,眼睛连抬都没敢抬,倒是没有惹下祸事。
郎中都顾不得背上的儿子,直接吓得由跪姿瘫软在地上,簌簌发抖。
见那小儿如此,皇帝气的一挥袖子把玉玺带得翻了个滚,摞得好好的奏折也散了。
也仅此而已。他的状态比起一年前与成父见面时更加不好,一双眼睛也很难说有光了。皇帝似乎已经没有生气的力气,哪怕是带散了奏折,力道竟然不足以令其中任意一本落到地上。
令人意外的是,皇帝竟只是以殿前失仪为名,命太监将郎中父子轰了出去,又将郎中的降为主事,便轻轻放过了。这简直不是从前皇帝的风格,他那么记仇,竟然连主事的官都没有削干净。
莫非皇帝又改了性子?
成父目送着太监在皇帝的吩咐下带了一溜小萝卜头出去玩,脸上的诧异几乎收不住。
原话啊!出去玩出去分点心吃是皇帝的原话啊!
不该说去拜见小皇子吗?再不济拜见师父也成?
快五十的成父,觉得这是自己人生当中最玄幻的一天。少年庄玶跑出宫来找自己那件事情,从此只能屈居第二了。
身旁几位朝臣显然也作此想,直到皇帝叫他们出去,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恍惚的神色。
“成侯,咳……”正当成父和其他朝臣一样一脸木然地告退时,皇帝开口叫住了他,“成侯,久不进宫,朕,实想念。未知,成侯,尚记当日,花荫酒醉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