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从此恨上了自己,才从黎雨青变成了黎芷如。
黎雨青死后三天,黎芷兰在照镜子的时候,忽然感觉镜中人在冲着她笑,嘴角高高扬起,露着整齐发光的白牙;眼睛却眯也没眯,直直地瞪出来。
再一看,却没有了。黎芷兰这几天混沌的头脑遭了一吓,竟因祸得福,瞬间清明起来,在镜子前定定地站了许久。
仍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镜子里的脸比起以前堆积了更加浓重的郁色,肤色蜡黄晦暗,神情阴郁——但没有笑,一丝都没有。
黎芷兰松了口气。看着镜中影像上似乎解不开的眉头,无比盼望着早日开学。
还有一个月……三十天……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空调坏了,黎老太太故意跟黎母怄气,只说浪费钱不许去修。
这几天黎芷兰睡得不是很好。
夏夜既闷热又潮湿,蚊子在头顶上不停的盘旋嗡叫,让黎芷兰想起了逼仄的老屋,还有她童年时一侧耳就听到的苍蝇蚊子声、猫狗鸡鸭叫声、黎老太太起夜时拖拉的脚步声、老鼠在低矮的屋顶上奔跑、砖瓦崩碎的咔啦声……
黎芷兰豁然起身,疑心是屋顶塌了下来——然而那浓重的黑影,只是门口不断拍打着的布帘。
她慢慢地躺下了。
外面起了风,刮过墙角留下的尖利而长的呜咽;纱窗安的不是很稳当,在窗框上挣扎作响;被风裹挟的细碎枝叶砖石,身不由己地撞上窗——这种天气,外面怎么会有人走路呢?
黎芷兰迟疑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现在一旦仔细听,那脚步声不是在屋外,而是在屋内了。
原来是黎老太太起了夜,又回到床上去。
几乎是带着一股发泄般的怒气,黎芷兰将窗户重重关上,再次躺回了床。
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不绝。白天还是能将人晒化了的天气,现在却下雨了。雨声伴随着惊雷。
借着天边滑过一道闪电的光芒,黎芷兰看到黎雨青也醒了。她悄悄从被窝里露了头,贴了过来,两条细瘦的胳膊缠上黎芷兰的脖子。
“姐姐,我害怕。”
“不用怕,”黎芷兰迷迷糊糊的应到,“有我陪着你呢,咱们可以说会话……上次的鬼故事可不许讲了,我没有怎样,不是你自己怕的不敢睡觉……”
嘟囔了好一阵子也没有人回应,黎芷兰想着她应该睡着了,自己也放心睡了过去。
关了窗子是不是太闷热了?
就好像一叠浸了水的纱布,温柔而坚定地覆在鼻尖。
黎芷兰睁不开眼睛。
她大声地呼吸着,竭力张大嘴巴,手脚无力地挥动了两下。
好像被……被捆住了,动弹不得。她裹了一层什么,是不是被子缠住了头?
黎雨青在她的身边,这么折腾,她应该醒了……
没有力气。没有。半晌过去,黎芷兰只是出了一身又一身的虚汗,被子似乎缠地更紧了。
黎雨青呢?
缺氧让黎芷兰觉得越发沉重,好像有人拼命地压在她的身上。过了那么久,那么久啊……